游戏id是什么(沈倦游戏id是什么意思)
第11章
林语惊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清心寡欲的人,脾气非常好,一般的事情她都能忍住,自我调节一下,深吸两口气,默念着两遍佛经,也就不生气了。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何必呢。
但是当你的生活中,充斥着智障智障智障智障和一百个不顺心的时候,人就很难能够做到心平气和了。
林语惊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大概八字相克。
吃个米粉,都能遇到缺心眼儿的。
这种欺负人的手段,她一直以为是初中小孩玩的了。
她看了一眼对面三个姑娘,觉得有点烦。
其实是不太想和姑娘打架。
麻烦,而且很难看。
女孩子打架,除了挠就是抓,像泼妇骂街,总不可能配合着她们互相抓着头发破口大骂吧,那你说你是揍还是不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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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倦对于吃什么没什么意见,全都听何松南他们一帮人闹腾,何松南想念学校门口的那家米粉想念了挺久,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走到米粉店门口,何松南往里面看了一眼:“啊,没位置了,换一家吧。”
“嗯,”沈倦点了点头就要往前走,余光一扫,顿住了。
“走吧,那吃个炒河粉?快点儿的,这都十二点多了,吃完了我想回去睡个午觉。”何松南边往前走边说,走了两步,没见后面的人跟上,回过头去。
沈倦还站在米粉店外头,嘴里咬着烟,没点,人一动不动看着里面。
何松南倒退了两步,顺着他的目光又往里看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了?熟人啊?”
“啊,”沈倦牙齿咬着烟蒂,“熟人。”
何松南又仔细瞅了瞅,认出来了,往里一指:“哎,那不是李诗琪吗,不容易啊,你还记着她呢,我以为你早忘了。”
沈倦扭过头来,迷茫的看着他:“谁?”
“……之前和您同班的班花小姐姐,”何松南说,“不是,倦爷,您当着人家面别这么说啊,人姑娘追你一年多呢。”
“啊……”沈倦一点印象都没有,仰了仰头,看见那女生把整整一瓶醋都倒在了对面姑娘的碗里。
何松南也看见了,瞪大了眼睛:“那个是不是徐如意啊。”
徐如意这个名字,沈倦倒是有点印象。
他以前还在三班的时候,后座有个小结巴,话很少,动不动就脸红,沈倦高一一整个学期几乎没怎么带过笔,都是跟她借的,一年借下来也算是发展出了能说上几句话的友谊。
后来还是听他们闲聊听来的,小姑娘农村的,家里没什么钱,学习好,学校全额奖学金加补助招进来的特招。
米粉店里,李诗琪和她两个朋友正在拍着桌子笑,边笑边把手里的醋倒了个空,徐如意就那么坐在那儿,垂着头,一声都不吭。
于是几个女孩子笑得更开怀。
何松南看着有点震惊,他、沈倦、里面的徐如意李诗琪还有几个女生以前都是一个班的,平时在班级里何松南从来没注意过她们这些女孩儿的事儿,只知道徐如意外号叫小结巴,因为她口吃,说不清楚话,全班都这么叫,他偶尔也会跟着这么叫一声,也没太在意。
但是现在这种,明显就是在欺负人。
何松南皱了皱眉,刚想进去,就听见一个挺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你缺心眼吗?”
李诗琪愣住了。
何松南也愣住了,他偏了偏头,从侧面去看那个出声的女孩子的脸,很漂亮又熟悉的侧脸,皮肤很白,黑发简单扎成高高的马尾,规规矩矩的校服,领子上面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线条看起来柔韧纤瘦。
何松南认出来了,绝对领域。
眼睛里写满了“你算个屁”的那个,倦爷家的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语气挺冲:“我是你干爹,要么闭上你的嘴安静吃,吃完了滚,要么干爹就替你爸爸教教你什么叫礼貌和素质。”
属于非常能激起别人战斗意志的那种,轻蔑,不屑,烦躁,还带着点儿“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的嚣张。
这台词儿也太熟练了,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小姐姐。
何松南没忍住吹了声口哨,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倦。
倦爷没看他,眯了眯眼,嘴巴里咬着根本没点燃的烟,牙齿磨了一下。
九月初,天气还很热,小店里挤着塞满了桌子和人,更热,林语惊背对着门坐,没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对面三个小姑娘气得直笑,其中一个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凑近了看着她,又扫了一眼她校服袖口:“不是,你有病吧?我跟我同学聊聊天你在这儿装什么逼啊,还干爹,你平时干爹找的挺熟练呗?你一高二的——”
林语惊话都没说,她余光瞥了眼桌上,砂锅的米粉,刚上来,里面的汤滚烫,这要是扣脑袋上可能得来个烫伤。
她把握着分寸,一手把她面前的米粉往前一推推开,另一只手按着女生后脑“砰”地一声按在桌子上。
女生根本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人都没反应过来,脸和油腻的桌面直接正面接触,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抬头,被人死死按住。
“小姐姐说话注意点,给自己积点口德,”林语惊趴在她耳边说,“不然下次你这脑袋我就直接给你按砂锅里。”
旁边带着红绳的那位也反应过来了,抬手就抓过去,林语惊站起身来向后倾着身躲过去,按着那姑娘的手没松,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红绳的校服衣领子,抬脚勾起刚刚坐的那个塑料椅子踢过去,塑料椅子重重地撞上红绳的膝盖,林语惊顺势拽着她领子往旁边一甩。
这地方空间本来就狭窄,她人都没站稳,被这么撞了一下甩开直接往旁边摔,哗啦啦地撞倒了旁边摞在一起的蓝色塑料椅子。
店里一片混乱,女孩子的叫声和椅子翻倒声,老板娘匆匆从后厨出来,旁边小棉花糖坐在那儿都吓傻了,脸上还挂着眼泪,好半天,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去拉林语惊的校服:“别……别别打,别别,打架,求……求……”
林语惊垂头看了她一眼,小棉花糖吓得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儿了,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拽着她手把她拉起来往外走。
小棉花糖被她拉着趔趄了一下,乖乖跟着,走到门口迎面站着几个人,林语惊头都没抬,擦着对方胳膊拉着小姑娘走过去了,过马路,再往前,拐进了另一条路上。
这条道饭店餐馆相对少了一些,旁边就是一个便利店。
林语惊看了眼身边的少女,走进去,买了一把棒棒糖出来,挑了一根草莓味的递给她。
女生没再哭了,正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抹着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林语惊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哭什么,别人欺负你你就揍她,揍两顿就老实了,你哭她以后就会不欺负你了吗?你越好欺负就越被欺负。”
女生捏着棒棒糖抬起头来,眼睛通红的:“我,打,打不过。”
“打不过就骂,不管用就用阴的,”林语惊随手捡了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身边有什么东西就全往她们脸上招呼,打架就是要先下手为强,把她们砸蒙了,让她们反应不过来,然后就去告老师,坐在老师办公室里哭,就像你刚才那么哭,说她们欺负你,她们打你。”
小棉花糖都听呆了,愣愣的看着她。
林语惊笑了,漂亮的眼睛弯弯的看着她:“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棉花糖脸红了,我我我我了半天,什么都没我出来,最后结结巴巴地:“谢……谢谢……”
“没事儿,”林语惊站起来,“其实也不是因为你,刚好我心情也很不爽,她们在旁边逼逼得我脑袋疼,烦死了,她们要是以后还欺负你,你就去高二十班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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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中饭吃了一半被搅和了个彻彻底底,看看时间再吃个别的也有点儿来不及了,林语惊最后去学校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回去,坐在教室里边玩手机边吃完了。
中午午休结束,沈倦掐着点儿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林语惊已经睡着了,小姑娘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睡得挺熟,校服外套偏宽大,套在她身上显得她骨架更单薄,瘦瘦小小的一个。
沈倦没叫她,也没急着进去,斜靠在前门门口看了几秒。
他忽然想笑。
刚刚在米粉店门口,这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后来李诗琪她们几个反应过来骂骂咧咧追出去,还是被他给拦下的。
沈倦看出林语惊“收”的这个意思。
动起手来确实干净利落毫不手软还熟练度惊人,不过下手却有分寸,脑子很清醒。
上课铃响起,林语惊皱了皱眉,慢吞吞地从桌子上爬起来,一抬眼,看见她同桌站在门口看着她。
少女午觉没睡够,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皱着眉迷迷糊糊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抬手,长长的,毛绒绒的睫毛垂下去,细细白白的指尖揉了揉眼睛。
沈倦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
过了十几秒,林语惊才反应过来,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沈倦坐下,没人说话,林语惊还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坐在座位里泪眼婆娑地打着哈欠。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化学老师的第一节课,沈倦从一摞书里抽出那本崭新的化学,翻开第一页,唰唰唰签了个名字。
林语惊发现,他这个同桌特别爱签名,就跟小朋友发下来新书要在第一页写上班级姓名似的,他也要写,每科每本都写,沈倦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占了大半页的空白,和他的人一样嚣张。
沈倦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
林语惊看着他,眨眨眼,有一种偷看被抓包的不自在。
少年看起来倒是很自在,略微侧着脑袋看着他的小同桌:“你刚刚打架的时候,跟人家说什么了?”
林语惊一顿,大脑当机了两秒,剩下的那一半没睡够的瞌睡虫全被吓没了。
林语惊:“什……什么?”
“就是你按着人家脑袋,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沈倦说。
林语惊从惊吓到茫然,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琢磨着现在杀人灭口来不来得及一样。
林语惊:“你看见了。”
“嗯。”沈倦大大方方说。
林语惊回忆了一下,那家米粉店很小,也没看见有同班的在:“我没看见你。”
“刚好路过,在门口,”沈倦还是有点小好奇的,当时就看见她趴在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姑娘从拼命挣扎到一动不动,效果十分惊人,“所以,你当时说什么了。”
林语惊看着他,忽然人畜无害的笑了。
沈倦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笑,她五官长得太乖了,笑起来眼睛弯弯,十分纯真无辜的样子,微挑着的眼型,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狐狸精。
沈倦愣了愣,眼皮又是一跳。
“我说,我上面有人,”小狐狸精慢吞吞地说,“我社会大哥沈倦就在门口看着呢,你再动一下我就要叫了。”
沈倦:“……”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语惊一语成谶,一句话决定了她日后幸福生活的体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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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林语惊是三天后才发现书里多了张回执的。
本来她甚至已经放弃挣扎了,下个礼拜傅明修开学,两个人这些天除了吃晚饭的时候基本没怎么见过面,等他开学以后估计更见不着。
林语惊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跟孟伟国争吵,实在没什么必要,在家就在家吧,反正房间门一关,完全清静,也没人会管她。
结果前一天晚上,她下楼去倒水,听见张姨和傅明修在客厅里说话。
晚上十点多,佣人都睡了,房子里很空,张姨压着嗓子,声音不大:“我看那孟先生带过来的孩子,像个老实孩子,这段时间一直也一声不吭的。”
林语惊走到楼梯口,一顿。
傅明修没说话,张姨继续道:“不过看着也看不出什么来,现在的孩子藏得深着呢,傅先生留给你的东西,您必须得争取——”
“张姨,”傅明修声音有点不耐烦,“我不在乎那些,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她,我就是——”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我就是不喜欢。”
张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在乎,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但是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总不能最后让自己家的东西落到外人手里去。”
“夫人说是说着让你放心,一分钱都不会白送出去,但是谁知道这对父女俩有什么手腕呢?”
“而且那小姑娘看着讨人喜欢,就这样的才最危险,你跟傅先生像,最嘴硬心软,别到时候让人骗……”
“我看着你长大,你是张姨放在心尖上的小少爷,在我看来这个家里的就你一个,什么二小姐,我都不承认……”
林语惊手里端着个空杯子,安安静静上楼去。
那一晚上没喝一口水,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又不觉得口渴了。
房间里关了灯,一片黑暗,笔记本电脑没关,放在床尾凳上,荧白的屏幕放着电影,光线一晃一晃的。
林语惊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伸出手来,昏暗房间里细细长长的五指形状。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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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语惊四点多就爬起来了。
她下楼的时候客厅餐厅都没人,静悄悄的一片,像是万物都在沉睡,林语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五点半。
她出了门,老李当然还没来,林语惊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外走,出了别墅区顺着电子地图找地铁站,路过7-11的时候顿了顿。
一周前,她也在这里见证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大佬之战。
林语惊进去买了两个豆沙包,拿了盒牛奶当早餐,往地铁站方向走。
这边地理位置很好,车什么的都方便,还真有到她们学校附近的地铁,看着也没怎么绕远,清晨六点,地铁上人也还不算多,林语惊上去的时候还有个空位,她坐下,给老李发了条信息,一边把那盒牛奶喝了。
结果到学校去不算走路的时间也才用了半个多小时,和平时老李送她在路上堵一堵的时间差不多。
林语惊人到的时候班级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往桌子上一趴,就开始补觉。
一直到早自习过去,第一节上课铃响起,林语惊爬起来,她同桌都没来。
林语惊觉得有一个不准时来上课的同桌也挺好的,至少补觉的时候不会被打扰。
一直到第三节课快上课了,社会哥才姗姗来迟。
第三节是老江的课,刘福江性格好,除了磨叽以外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一个礼拜以来学生跟他也熟悉起来了,称呼也从刘老师变成了江哥、老江。
老江上课跟他人一样磨叽,也可能是因为开学的时候提前了解过高二十班同学的平均水平,怕他们跟不上,一个孟德尔豌豆杂交实验讲到现在,林语惊也懒得听,书摊开在桌面上,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往后随手翻了翻。
结果就看见了里面那张回执纸。
林语惊愣了几秒,分辨了一会儿,没认出这个是沈倦的字儿。
也不像他平时写得像是绑了窜天猴大礼炮下一秒就能“咻”的一声飞上天了,比划看着还挺沉稳庄重的,一字一字,最后落款一个——家长:孟伟国。
虽然字和他平时写出来的不一样,但是除了他,好像也没第二个人知道这事。
林语惊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
沈倦正在看视频,软趴趴地撑着脑袋,手机立在高高一摞书后头,教材刚好给他做了个纯天然手机支架。
这人的书每一本上面几乎都只有他一个名字,上课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动笔在上面记过什么,最多装模作样的画两个横,假装标一下重点。
林语惊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张回执是什么时候写的,她完全不知道。
她根本没想到沈倦会真的帮她写回执。
再回忆一下这两天她不怎么热情友好的态度,林语惊还觉得挺抱歉的。
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非常讲究江湖义气的少女。
也不喜欢欠别人债。
而从开学这一个礼拜,沈倦上课除了睡觉就是看视频,没事儿的时候看看书也像是没过脑似的闲闲散散翻着的样子来看,人家说的确实没错,社会哥从来不学习,可能不太需要她在学习上提供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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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午休,林语惊把回执交给了刘福江。
刘福江毫不怀疑,林语惊回执交得晚,寝室基本上都已经分完了,林语惊的这个情况得到时候找后勤老师问问,看看怎么分,刘福江笑呵呵地跟她说完,又问了她学习近况:“怎么样,平时学习压力感觉大不大,能跟上吗?”
“嗯,还好。”林语惊谦虚地说。
刘福江办公桌前还站着一个少年,就穿了件校服外套,下身紧身牛仔裤,骚得不行,头发倒是理得利利索索。
林语惊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少年倒是一直盯着她,眼睛一眨没眨。
从来不惧怕跟别人对视的小林歪着脑袋,跟他对着看。
没来得及持续几秒,被刘福江打断,林语惊交完了回执转身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还听见刘福江语重心长的跟紧身牛仔裤说:“你妈妈跟我说了,我觉得没事儿,年轻人嘛,你一会儿回班——”
林语惊以为是刘福江教的哪个别的班的,被叫过来训话了。
结果中午吃好饭一回来,人刚进班级,就感受到一阵风“唰”地从身边略过,伴随着少年的鬼哭狼嚎:“爸爸!您他妈真把我一个人撂局子里啊!”
林语惊看着那个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拼命往沈倦身上扑腾的紧身牛仔裤,有点懵逼。
沈倦也没反应过来,茫然了几秒,看清人以后“啊”了一声:“你也十班的?”
“是啊爸爸,你咋说走就走不叫我一声的,我跟蒋寒他们直接被警察叔叔天降正义了,被我妈领回去以后差点没被打死。”
林语惊想起来了,这张脸确实见过。
拖把二号。
脏辫儿小花臂。
只不过少年现在脏辫儿被拆了个干干净净不说,连头发都被剃了,长度直接在耳朵上面,露出额头,看起来干净清爽,让人差点没认出来。
拖把二号不愧是亲儿子,他爸爸沈倦打个群架直接把他丢那让他自生自灭他也丝毫不记仇,看起来还像是很习以为常了,沉痛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在警察局蹲到半夜,还写了份标题为《我以后再打架我就是孙子》的检讨,凌晨被他妈领回家以后又挨了一顿混合双打外加把他一脑子辫子剃了个干干净净。
他就那么撅着屁股撑在林语惊桌子上趴在那儿跟沈倦说话,林语惊坐也不是,就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边看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爸爸,真的,”拖把二号还在诉说衷肠,“你不知道我知道跟你分一个班了以后有多高兴,你不高兴吗?我是你的儿子啊!你的亲儿子王一扬回来了!还跟你一个班!回来孝敬您来了!!”
沈倦脚踩着桌边儿横杆上笑了一声:“行了,知道你孝顺,说完了吗?说完滚吧,我同桌等着呢。”
突然被点了名的林语惊还在消化亲儿子和亲爹在一个班里这件事儿,有点没反应过来,放下手机抬起头,看过来。
王一扬眨眨眼,眼睛里终于不再只有他爸爸,他扭过头来,看了百思特网林语惊一眼,那眼神看起来挺热情的:“小姐姐,”王一扬走过来,笑嘻嘻的看着她,“又见面了,好有缘啊,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跟你有缘,你长得有点像我亲妈,就特别亲切。”
林语惊:“……”
当时打架的时候这少年挥舞着拳头高喊着“打死我啊”的时候她就应该看出来的,这拖把二号脑子八成有点儿不好使。
王一扬热烈的望着她:“那你那个纹身,考虑的怎么样了,想好纹什么图了吗?”
林语惊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事儿。
“啊,”她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看了沈倦一眼,“还没决定。”
王一扬很紧张,生怕林语惊不在他们那儿纹了似的,严肃地看着她:“小姐姐,我说真的,我爸技术贼好,真的,都不怎么疼,你就让他给你做。”
林语惊:“……”
沈倦:“……”
怎么听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但是又好像没哪儿不对劲儿。
沈倦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有色想法,额角青筋一蹦,下意识看了林语惊一眼。
小姑娘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起来有点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王一扬还生怕林语惊不信,撸起校服外套来露出他的小半截花臂:“我的就是他给我弄的,你看,这雾面——”
沈倦忍无可忍,从桌底抬脚踹了他一脚:“闭嘴。”
王一扬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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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扬开学没直接过来,一头脏辫儿被他妈强行都给剪了,他闹了个大矛盾,叛逆了一个礼拜才回来上学。
班里本来四十八个位置是双数,齐的,他回来以后刘福江让他去后勤又搬了套桌椅,坐在沈倦前面,讲台旁边,单人单桌,帝王待遇。
下午第一节英语,英语老师声音温柔,堪称最催眠的课没有之一,再加上午后刚吃好饭本来人就容易犯困,全班都昏昏欲睡。
英语老师丝毫没受到影响,课讲得行云流水,讲到兴起还能自己和自己互动。
林语惊翻着单词表,看了沈倦一眼,少年英语书摊开在桌面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三根手指捏着笔唰唰转,隔一会儿还会翻一页书装装样子。
就是老师上面讲着第二单元,他已经翻到后面七八课去了。
林语惊清了清嗓子,身子蹭过去一点儿,小声说:“我上午去交了回执了。”
“嗯?”沈倦转笔的动作停了,抬起头来,有点迷茫,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啊。”
林语惊看着他:“那个……”
沈倦抬起头来。
少女没出声了。
沈倦疑问地扬了下眉。
林语惊想道个谢。
真心实意的那种。
这事儿说着也挺奇怪的,平时她不觉得感谢什么的,不走心的时候,敷衍的时候,或者故意就是想哄人卖乖的时候,好听的、感谢的话可以张口就来,一连串儿都不重复的,说得人开开心心的,现在真的想说一声谢谢,反倒让人很难开口,甚至有点尴尬。
一句谢谢而已。
两个字。
林语惊看着他,憋了好半天,最终挫败地吐出一口气来,一手伸进校服外套的口袋,声音很小,小猫似的:“你伸手……”
沈倦看着她,甚至都没过脑子,听着她这么说,就伸出手来。
林语惊从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捏着个东西放在他手心里。
少女的手白白小小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有点凉,紧接着手里就落下一个微凉的东西,带着一点点重量。
沈倦垂眸,一根棒棒糖安静躺在他手心里。
白色的棍,玻璃纸包裹着糖球,粉粉嫩嫩的颜色。
水蜜桃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内心世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糖啊!!媳妇儿给的!!!!(转圈圈儿跳舞
第13章
林语惊给沈倦那根棒棒糖是之前给小棉花糖买了剩下的,她当时买了一大把,每个口味都挑了一根,现在口袋里还有不少,林语惊全翻出来放在学校里,自习课没事儿的时候就咬一根。
王一扬是个自来熟,他见过林语惊两面以后又在学校碰见,已经把林语惊划分到“非常有缘的幸运朋友,长得也亲切”行列里去了,他座位就在林语惊前面,一整个下午,把后桌的桌子当自己的桌子,一节课里有半节课都是转过来聊天的。
最后沈倦实在没耐心听他逼逼,笔一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王一扬,闭嘴,滚。”
王一扬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干脆利落的闭上嘴转过去了。
非常听爸爸话。
周五下午,马上周末放假了,大家心思都有点飘,最后一节是自习,刚开学,各科老师对于自习课的争夺还没正式开始,林语惊早上实在起得太早,写完了两张英语卷子,就趴在桌上打算睡一会儿。
结果一觉就睡到了下课铃响,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片,整个班级的人都争先恐后往外跑。
林语惊爬起来,叹了口气,甚至有点希望这个自习课上到地老天荒,直接上到下周一开学。
她不情不愿地开始装书包,把发下来的作业卷子都装好,侧头看见她同桌桌上和之前一样,卷子都空着放在桌上,人家甚至带都没带走。
林语惊这人事情算得很清楚,沈倦帮了她忙,一根棒棒糖也不能就当做这人情还清了,林语惊将收拾了一半的书包放回去,抓起一支笔来扯过沈倦的卷子,扫过第一道选择题,写了个答案上去。
刚写完,笔一顿。
自说自话了啊你,林语惊。
人家的卷子呢,你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林语惊又把卷子重新放回去了,刚好轮到李林他们做值日,几个男生活儿也不好好干,拿着扫把坐在教室后面桌子上开黑,看见林语惊站起来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新同学,周一见啊。”
林语惊摆了摆手,没回头。
李林看着她的背影吧唧了下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觉我们这个新同学好酷啊。”
“肯定酷啊,”旁边一个男生头也不抬打着游戏,“不酷敢跟沈倦坐一桌儿?还安安全全完整的坐了一个礼拜。”男生说着,屏幕一黑,死了。
“不过漂亮是漂亮,前两天三班就有人来找我问她手机号了,我说我没有,我们新同学跟与世隔绝了似的,倒是想上去搭话,但她旁边坐了尊佛爷,这谁他妈敢啊,”他抬起头来,看向李林,“诶,你就在她后面,有没有她手机号啊?”
李林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我?沈倦在的时候我他妈话都不敢说,呼吸都得轻飘飘的,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我还能无视他去要他同桌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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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惊出了校门,往前过了一个街口,看见老李的车远远停在那儿了。
老李知道她不喜欢车直接开到校门口,每次都会停在这边儿等她,林语惊脚步百思特网顿了顿,走过去。
“李叔好。”
“哎,林小姐。”
林语惊第一次见到老李的时候,他叫的是二小姐,林语惊头皮都发麻,老李心细,从那以后再也没这么叫过。
老李开车很稳,林语惊人本来就困,撑着脑袋坐在后面昏昏欲睡:“李叔,我跟学校交了住校的申请。”
老李愣了愣,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住校啊?”
“嗯,学校那边宿舍得串一串,应该下周可以搬,”林语惊说,“到时候我提前跟您说,要不每天去学校路上还得浪费不少时间。”
老李笑着点了点头:“哎,行,”他犹豫了下,“您跟孟先生说过了?”
林语惊没说话。
老李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挺心疼这个小姑娘的,确实是个好孩子,平时看着听话,其实脾气也是倔,有什么事情也不说,就这么一个人闷着。
也就才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正是最好的时候,应该大声笑,大声哭的年纪。
老李给傅家开车也开了几十年,从来不多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瞒着也不行,您还是跟孟先生聊聊,话聊开了有什么矛盾也就解决了,孟先生也疼您,这个世界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
林语惊笑了一下,轻声道:“对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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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惊到家的时候,傅明修难得没在楼上房间里,人正坐在沙发里玩手机。
如果是平时,林语惊还会跟他打个招呼,说两句话,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不过昨天晚上她不巧刚刚听完那些话,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问声好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礼貌。
反而是傅明修看见她进来,放下了手机,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语惊平静的看着他。
等了几秒,就在她准备转身上楼的时候,傅明修才开口:“周一。”
林语惊脚步一顿。
“周一,我刚好也要返校,送你去学校。”
“……”
林语惊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或者傅明修被人魂穿了:“什么?”
傅明修不耐烦的看着她:“我也是因为有话想跟你说,找个机会跟你谈谈,你不要以为我——”
“好的,”林语惊答应下来,打断他的话,顺便鞠了个躬,“谢谢哥哥,辛苦哥哥了,我上楼了。”
实在对他接下来的话没什么兴趣,也没耐心。
傅明修一共单独和林语惊说过这么两次话,又一次被这么不上不下的卡着,难受得不行。
他拧着眉,瞪着背着书包上楼的少女背影,好半天,憋屈地爆了句脏话:“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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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惊周末也没什么事情做,她在这个城市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在房间里呆了两天,除了饭点的时候会下楼和傅明修尬尬的吃个饭,剩下的时间她都在房间里种蘑菇。
总觉得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得自闭症。
周六晚上,林语惊接到了林芷的电话。
林小姐和孟先生离婚以后,林语惊第一次接到来自母亲的电话,平时一般都是卡上按时来钱的,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林语惊愣了一下。
林芷还是以前那个风格,问题像是老师家访,甚至听不出她有什么感情波动,学习怎么样,上次考试拿多少分,钱够不够花。
“给你的钱就是给你的,你自己花,一分钱都不要给你爸。”林芷最后说道。
她对孟伟国的厌恶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讨厌到她所有的零花钱和生活费都是直接打到林语惊卡里的,并且生怕孟伟国动她一分钱。
林语惊觉得做夫妻最后能做成这样也挺有意思的,点点头,想起对面看不到,又补充了一声:“嗯。”
几个不能更模板化的问题问完,两个人对着沉默,都没话说。
最后还是林芷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气氛,她语气听起来难得有些软:“小语,不是妈妈不想带着你,只是——”
“我知道,”林语惊飞快地打断她,直勾勾地看着花样繁杂的壁纸,“我知道,我都明白。”
林语惊一直觉得,她跟林芷关系更好一点。
比起孟伟国,她从小就更喜欢林芷。
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和父亲还是有一些区别,孟伟国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的状态,而林芷,虽然态度冷漠,但是她是会管她的。
也会问她的成绩,问她的学习,林语惊从来没想过林芷会不要她。
不是妈妈不想要你,那是因为什么呢。
只是我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只是我忙得没有时间,只是很多事情,在我心里都是排在你前面的。
只是因为你不重要,只是因为我不爱你。
林语惊一点都不想知道,只是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一个“只是”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第14章
林语惊出门的时候是黄昏,逢魔时刻。
日本有个传说,在远古之时,人们相信阴阳五行,妖魔总在白昼与黑夜交替时现身于现世,人类分不清走在路上的究竟是人是妖,所以黄昏被称为逢魔时刻。
这个典故还是程轶给她讲的,那时候他们三个人,逃了晚自习去学校天台吹风,正是黄昏,头顶弥漫着红云,大片大片的天空被烧得通红。
程轶当时压着嗓子:“你走在路上,跟本分辨不出跟你擦肩而过的究竟是人类还是妖怪伪装成的,所以这段时间如果有人叫你名字,你千万不要答应,应一声,魂儿就被勾走了,如果有人朝你迎面走来,你要问他的,”他清了清嗓,沉声道,“来者何人?”
陆嘉珩当时靠在旁边:“程轶。”
百思特网 “啊?”程轶应声。
林语惊:“程轶。”
“啊?”
陆嘉珩:“程轶。”
程轶莫名其妙:“啊?不是你俩什么事儿啊?”
陆嘉珩就嫌弃的指着他:“就你这智商,以后这个点儿都别出门了,魂儿得被勾走个十回八回。”
林语惊在旁边笑得不行。
林语惊走过一个个小花园出了大门,唇角无意识弯了弯。
她走的时候没跟人说,不过几家都熟,林家的事儿程轶和陆嘉珩没多久也就都知道了,到A市第二天,程轶就一个电话过来劈头盖脸给她骂了一顿,花样繁杂顺溜得都不带重样的。
林语惊当时也没说什么,就笑,笑完了程轶那头突然沉默了,一向聒噪得像永动机一样不停逼逼逼的少年沉默了至少两分钟,才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声:“阿珩发脾气呢,鲸鱼小妹,在那边儿被谁欺负了都跟你程哥哥和陆哥哥说,哥哥们打飞机撩过去给你报仇,神挡杀神,谁也不好使。”
林语惊笑得眼睛发酸:“谁是鲸鱼小妹,赶紧滚。”
街道上车水马龙,汽车鸣笛声朦朦胧胧,隐约有谁叫着她的名字,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林语惊回过神来,那声音又叫了一声,她蒙了两秒,抬头看了一眼火红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程轶那个十分智障的“有人叫你千万不要答应,来勾你魂儿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林语惊回过头去。
王一扬和一个男生站在她身后,王一扬手里拎着个袋子,笑呵呵的看着她,那男生林语惊不认识,又看了一眼,才觉得有点眼熟。
是之前一次在篮球场,坐在篮球上和沈倦说话的那个,李林说是沈倦以前的同学。
王一扬脱了校服,又换上了和他之前那头脏辫风格很搭的朋克风格常服,可惜脸长得白白嫩嫩的,又理了个学生气息很浓的发型,看起来更像个叛逆期的中二少年。
中二少年笑嘻嘻的看着她:“语惊姐姐,这么巧啊,”他挺得意,扭头看向旁边的篮球少年,“我就说了是啊,你还不信。”
何松南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什么时候不信了,我,光看着这个背影,就已经看着好几回了,我也认出来了行吗?
他不太想和这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很假的鼓了鼓掌:“我扬好棒,我扬最强。”
王一扬很受用,美滋滋地扭过头来:“姐姐,去纹身?决定好图了?”
林语惊:“啊?”
她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方向再往前走,还真是沈倦那个纹身工作室的弄堂。
她刚要解释一下,她就是随便散散步的,王一扬说:“不过今天不太巧,店里不接活儿了,我们吃火锅。”
林语惊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两个塑料袋子,大概就是家里自己弄的那种火锅,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见王一扬特别热情地说:“一起来呗?大家都这么熟了。”
“……”
林语惊不知道王一扬是怎么得出“大家都这么熟了”的结论的,她跟王一扬只有三面加一个下午的交情,然而这人的太自来熟程度已经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程度,他愣是把这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几个小时相处时间掰出了百十倍的效果,好像林语惊是他多年挚友一样。
林语惊正想着怎么拒绝。
何松南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学妹一会儿有约没?没有就一起吧,”他一脸过来人的样子,“休息日,多么奢侈的东西,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知道现在休息日和同学一起吃顿火锅的时间到底有多珍贵。”
“明年的这个时间,你就得在班级里坐着奋笔疾书写卷子。”何松南痛苦地说。
“……”
那请问你现在怎么没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写卷子,跑这儿来吃火锅来了?
-
王一扬这个人,虽然自来熟还有点缺心眼,但是其实也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他对于林语惊的热情邀请,其实完全来自于何松南的怂恿,他只是说了句“诶,你看前面那个妹子,有点儿像我一个新同学。”
何松南就跟着一抬头,然后整个人都燃烧了。
倦爷家小同桌。
腿又长又细,小脾气非常带劲儿的女王大人。
何松南跟打了鸡血似的抽出手机就在群里啪啪打字:【兄弟们,带个妹子来啊,欢迎不欢迎。】
蒋寒第一个回复:【带呗,你带妹那不是常态,你还带问问的?】
蒋寒:【小姑娘来,你别来了,兄弟帮你照顾着,你安心走吧,以后我弟妹就是你嫂子。】
何松南笑得很不正经:【别吧,不是我的妹子啊,你真想照顾怕是得脱层皮。】
蒋寒:【?】
何松南:【倦爷家的。】
“……”
蒋寒烟差点从嘴里滑出去,啪啪拍桌子,伸着脖子喊:“倦爷!!!”
沈倦在里间画画,没搭理他。
蒋寒:“沈倦!何松南说刚才碰见你老婆了!!!”
里间一声没有。
何松南的话蒋寒明显没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骚上一骚,他乐颠颠的把烟按灭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跑到里间门口,趴在门框上看着他:“老沈,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武藤兰还是苍井空?”
沈倦背对着门坐在地上,手里捏着根铅笔在画板上勾画,随口说:“小泽爱丽丝吧。”
蒋寒一噎:“倦爷,麻烦你对我女神尊敬一点,”他严肃说道,“人家叫玛利亚,小泽玛利亚,不他妈叫爱丽丝。”
“不都一样么。”沈倦没抬头,笔尖在纸上点了两下,继续落笔。
“哪儿一样了?你告诉我哪儿一样?”蒋寒语重心长,“你能不能像一个正常少年一样对我们的性教育启蒙者们再多一些了解?”
沈倦随手抓起手边一个靠枕丢过去:“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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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真的跟着王一扬他们跑到这家没有名字的纹身工作室门口来了。
可能是因为她刚接完林芷的电话,急需一点这种热闹的,能够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的事儿,再加上何松南和王一扬实在是过分热情,那种热切劲儿让林语惊甚至觉得这两个人像传销的,林语惊有种如果她再拒绝一次,王一扬就会抱着她腿坐在地上哭的感觉。
工作室还是老样子,巴掌大的小院儿,里面的植物生长得不修边幅无人问津,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一点声音。
何松南推开门,林语惊进去。
里面和她上次看见的没什么区别,屋子区域划分得很清晰,沙发上堆满了抱枕,另一头两个长木桌上堆满了画,旁边一台电脑,再里面两扇挨着的门,林语惊猜测是纹身室洗手间什么的。
林语惊一进来,蒋寒就愣住了:“小仙女?”
小仙女眨眨眼,有点不自在的抬了抬手:“……嗨?”
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
场景回溯,时光倒流,蒋寒觉得自己一颗万花丛中过的老心脏被击中了。
他扯着脖子朝里间吼了一嗓子:“倦爷!出来接客!!!”
台词还是那句,不过林语惊那个时候觉得尴尬,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暴躁的反应,没过半分钟,里面第一个房间门打开,沈倦从里面出来,他穿着件白色T恤,上面没任何图案,一边耳朵塞着耳机,另一边耳机线弯弯绕绕垂在胸前。
他抬起头来,看见林语惊,站在门口停了停,微扬了下眉。
何松南笑得非常纯真:“路遇你同桌,倦爷,相逢便是缘。”
“……”
不知道为什么,林语惊忽然想起程轶经常给自己发的那种老年人表情包,大朵大朵大红色牡丹花围绕着两个红酒杯,上面印着彩色的字,“相逢便是缘,为了友谊干杯我的朋友”。
小院里放了张桌,电磁炉上一口锅,里面红鲜鲜的辣看得人唾液腺开始活跃起来。何松南他们一样样拿出刚刚去买的食材放在桌上,林语惊去洗手,她刚进洗手间,蒋寒嗖地窜过来,跑到沈倦旁边:“倦爷,她刚刚跟我打招呼了,你看见了吗?”
沈倦拉开可乐拉环:“没。”
“对,你还没出来,”蒋寒说,“太纯了,撩得我害怕。”
沈倦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表情何松南太熟悉了。
一周前,他就是因为无视了这样一个没什么表情的注视,导致他从篮球上被踹下来一屁股坐地上了,尾巴骨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何松南觉得自己可能留下了病根,阴天下雨屁股就会疼什么的。
他看了蒋寒一眼,这人还完全没意识危险的来临,捧着心一脸悸动:“这他妈难道就是心动的感觉?”
何松南决定救兄弟一命,看了眼洗手间紧闭的门,压着声:“你心动个屁。”
“那是倦爷同桌,”何松南指着他,“不是你同桌。”
“……”
蒋寒很茫然:“不是,非得是我同桌我才能心动吗?”
何松南还没来得及说话,洗手间门开了,林语惊从里面出来,话题终结。
-
沈倦这个校霸,虽然传说听起来比较让人胆战心惊,但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实在不像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差点把同桌打死的暴力分子。
尤其是回执这件事儿以后,林语惊把他暂时划分到好人行列。
而且这人也没有那种很炫酷的孤僻没朋友人设,他朋友还算挺多的,每一个都非常有意思,吃个火锅热火朝天,没一秒钟冷场。
沈倦话不多,偶尔说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在不紧不慢的吃。
中二少年们吃火锅,酒肯定少不了,蒋寒从里间推出来一箱啤酒,一人一瓶,发到林语惊,他笑了笑,收住了:“小仙女,来一瓶?”
林语惊眨了眨眼,没马上接,顿了两秒:“我不太会,就一杯吧。”
一群男孩子,唯一算熟的也就一个沈倦,也只能说是同学,朋友都算不上,林语惊没打算喝酒。
她本来想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蒋寒他们一直一群老爷们儿,平时都糙习惯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女孩子跟他们一群还不算熟的男的喝酒什么的考虑都没考虑,就觉得小姑娘想喝就喝点儿,不想喝不勉强,一杯也可以。
蒋寒开了酒,刚要去拿林语惊的那个空杯。
沈倦忽然抬手,捏着杯壁倒了个个,杯口冲下,把她的杯子倒扣在桌子上。
另一只手从旁边拿了听可乐,食指勾着拉环,“咔哒”一声轻响,拉开,放在林语惊面前:“不合适,可乐吧。”
第15章
沈倦话一出口, 所有人都停下了, 蒋寒的胳膊横在空中, 何松南抬起头来,王一扬正往嘴里塞着一块鱼豆腐,“啪嗒”一声掉回到碗里。
何松南第一个反应过来, 筷子一放, 笑眯眯地:“哎,怎么不合适了, 妹妹出来吃个火锅,喝一杯热闹热闹,也没什么不行。”
沈倦看了他一眼:“未成年。”
“……”
何松南被噎了一下, 指指旁边的王一扬:“这货也未成年。”
被指着的未成年王一扬同学咬着鱼豆腐, 端起啤酒瓶, 咕咚咕咚对着吹了三分之一, 爽得哈出一口气来。
何松南凑近了,笑眯眯地敲敲瓶子:“怎么你小同桌不行?”
沈倦看出来了, 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放下手,身子往后一靠,微扬起头, 挑着眉看着他, 没说话。
何松南高举双手:“得, 明白,不行就不行,妹妹未成年, 妹妹喝可乐。”
王一扬津津有味地看戏,爪子指了指何松南:“南哥,你说你就老老实实吃不行么,非得皮,皮这一下你开心了?”
何松南是开心了,王一扬看戏看得也很开心。
蒋寒就很懵逼了,他觉得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呢。
那一箱啤酒本来就只剩了一半,何松南他们几个人简直就是酒桶,啤酒像水一样,小半箱喝完脸色都没变,最后几瓶分完八点多了。
锅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林语惊偶尔下一点蔬菜吃,边吃着边听着他们聊天。
男孩子聊起天来和女孩子不一样,林语惊其实早习惯了,她没什么特别好的女性朋友,以前跟陆嘉珩程轶他们出去也是听他们一群男生坐在一起聊,这个岁数的男孩,聊得都是玩,游戏球赛女孩子,偶尔开开黄腔,大同小异。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小院儿里挂着不少灯串儿,门口廊灯也点着,光线昏黄又明亮。
弄堂里的纹身工作室,巴掌大的小院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麻辣火锅,鲜艳又热烈的少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动地在她眼前铺展开,有种奇异的感觉一点一点熨烫。
王一扬他们正聊到兴头上,一看才八点,准备去买酒接着来,何松南二话不说,拽着王一扬和蒋寒就往外扯:“走了兄弟,买酒去。”
走出门儿还回头看了眼沈倦,眼神很内涵:“倦爷,看家啊。”
林语惊嘴里还咬着一根青菜,再抬头乱哄哄的少年都不见了,小院子里倏地一片寂静。
沈倦安静地坐在旁边,靠在椅子里,手里把玩着林语惊那个一直没用的空杯子。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起头:“吃饱了?”
他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乍一出声,声音有些哑,被夜晚和灯光刷了一层,带着一点奇异的质感。
林语惊点点头,视线落在他捏着杯子的手上,他手很好看,手指很长,指尖捏着杯口,手背上掌骨微微凸起,看起来削瘦有力。
她忽然想起刚刚少年捏着她的杯子,勾着可乐罐拉环拉开,放到她面前时的样子。
“家里有门禁吗?”沈倦忽然问。
“啊?”林语惊愣了下,摇了摇头。
沈倦椅子往后挪了挪:“他们玩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要是急的话我先送你。”
林语惊不确定他这个是不是逐客令什么的。
吃饱了就赶紧走吧,还在这儿干什么呢?咱俩熟吗?
是这个意思?
她看了眼时间,八点半,缓慢点了点头:“等他们回来吧,打个招呼,现在也没很晚,我自己走就行。”
沈倦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酒足饭饱,虽然没喝酒,但是林语惊每天和傅明修一起吃晚饭,实在是太痛苦的体验了,她觉得再这么吃下去她可能会得个胃病什么的。
确实是很久都没吃过这么舒服的晚饭,此时有点困。
她抬手,把还在咕嘟嘟冒着泡泡的电磁炉关了,单手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他家工作室门上挂着的那块刻着图腾的木牌盯了一会儿:“这是你的店吗?”
沈倦抬了抬眼:“啊,”他眸光沉沉的,声音也有点哑,“算是吧,我舅舅的。”
林语惊注意到了,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唔,纹身是不是还蛮赚钱的?”
“还可以,我收得不多,赚个生活费,”他看了她一眼,“想纹?”
林语惊愣了愣,摇摇头:“看着疼。”
沈倦似笑非笑看着她:“你选的那地儿不太疼。”
“……”
林语惊反应了三秒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哪儿,面无表情看着他,“沈同学,你这样聊天没意思了。”
沈倦勾唇:“行吧。”
“那你平时也住这儿吗?”林语惊问。
“嗯,”沈倦顿了顿,说,“这里是我家。”
林语惊不说话了。
沈倦这几句话说得,实在都太有深意了,听着让人没办法不想多。
这地方除了地段处在市中心以外别的实在算不上好,这种老弄堂里的老房子,木质地板看起来快要腐烂了,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一层七八户,每户面积很小,隔音极差。
而且他舅舅的店,却是他家。
只一瞬间,林语惊脑补出了无数内容,沈倦从一个炫酷狂炸屌的校霸变成了一个有故事的,要自己纹身赚个生活费养活自己的小可怜。
林语惊拖着脑袋慢吞吞地眨了眨眼,脑内了五万字小故事,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小姑娘看着很困,打了个哈欠以后眼睛水水的,有点红,眼尾的弧度阔开,眼角微勾,睫毛蔫巴巴地耷拉着。
她有点冷,始终幅度很小地缩着脖子,手指无意识地抱着小臂蹭。
沈倦看了她一会儿,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进去等吧。”
林语惊指尖都冰了,赶紧点了点头,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进去。
她在沙发上坐下,沈倦从旁边拿了条毯子递给她,林语惊道了谢,接过来扯开。
深灰色的毯子,绒毛很厚,手感软软的,暖洋洋的。
林语惊高举了五秒,虔诚的在心里默念了三声。
这可是大佬的毯子。
大佬用来蒙脑袋的毯子,竟然给她盖了。
她小心翼翼地扯着一个角,搭在身上。
屋子里很暖,林语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怀里抱着个靠枕,仰着脑袋又打了个哈欠。
她才发现,天花板也是画着画的。
神殿前长着翅膀的天使手里捧着一捧鲜艳的花,魔鬼握着三叉戟站在人骨堆成的峭壁之上,脚下是鲜红滚烫的岩浆。
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
林语惊本来想问问是谁画的,她抬了抬头,没看见沈倦在哪儿。
可能是出去继续吃去了,还没吃饱吧。
她歪着头,揉了揉眼睛。
沈倦进去找了个空杯,饮水机开关没开,里面没热水,他找到水壶,烧了壶开水。
他靠在厨房冰箱上等了一会儿,从口袋里翻出烟盒,敲了一根出来,咬着摸打火机。
摸到一半,往外看了一眼。
沙发上的人被挡住了大半,只能看见一段垂在沙发边儿的手。
沈倦把打火机重新揣回口袋里,烟抽出来丢到一边。
水烧开没几分钟,沈倦倒了一杯出去,林语惊已经睡着了。
她歪着身子,整个人缩在一块儿陷在柔软的沙发和一堆靠垫里,手里拽着个毯子只敢拽着个边儿,一角盖了一半胳膊,看起来怪可怜的。
沈倦把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站在沙发边垂头看了一会儿。
犹豫半晌,他抬手,拉着毯子往上拽了拽,拉过胸口,肩头——
门外传来男生说话笑闹的声音,下一秒,门被推开:“倦爷——倦啊——”
沈倦手一抖,毯子“啪叽”落下去,正正好好蒙在林语惊的脑袋上。
何松南推门进来,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角落沙发里的人身上。
沈倦站在沙发旁,一只手还顿在半空中举着,回过头来看着他。
沙发上鼓着一团,被深灰色的毯子从脑袋开始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白白的指尖垂着。
何松南不明所以:“你们干嘛呢,你把小女王盖起来干什么?新情趣?”
沈倦压着嗓子:“闭嘴。”
何松南闭嘴了,看着沈倦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团,顿了两秒,抬手拉着毯子边儿拽下来了一点儿。
少女一张小脸露出来,屋子里就开了两盏地灯,光线很暗,女孩子呼吸很轻,均匀平缓,皮肤白,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又浓又密。
她眼底有一层阴影,眉微皱着,醒着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此时安静下来,整个人都透着淡淡的疲惫,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好。
沈倦直起身子,从沙发另一头摸到遥控器,把两盏灯都关了,房子里暗下来,他走到门口,朝何松南扬了扬下巴:“出去。”
何松南乖乖的出去,沈倦跟在他后面,把门关上了。
外面蒋寒和王一扬正勾肩搭背坐在一块聊天儿,沈倦两人坐下,何松南张了张嘴:“不是,老沈……”
沈倦抬眼:“嗯?”
蒋寒也抬起头来:“小仙女走了?”
“没,里面睡觉。”
蒋寒点点头,说:“倦爷,你的事儿我听说了。”
沈倦侧了下头,其实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儿。
蒋寒表情很严肃:“我之前就随口说说,你要是真喜欢,兄弟绝对不跟你争的,但是你也争气点儿,就比如今天,你就放人一个人在里面睡觉?喜欢就陪她一起睡啊!”
沈倦好笑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人脑子里每天都塞了些什么东西:“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蒋寒说:“你不喜欢你为啥给人挡酒?”
晚上风确实凉,沈倦出来的时候加了件外套,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垂眼点烟:“两码事儿。”
“怎么就两码事儿了?”蒋寒说。
“人一小姑娘,跟咱们也不熟,”沈倦咬着烟,往后靠了靠,“和一帮半生不熟的男的喝酒算怎么回事,不合适。”
“哦——不熟——”何松南拖着声,意味深长盯着他,“不熟就熟悉熟悉呗,熟了以后合不合适?”
沈倦眯了下眼,笑了:“不合适,滚,别想。”
林语惊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很久没做过记得清内容的梦,搬过来以后睡眠质量始终不太好,梦倒是一直在做,只是醒来以后基本上都不会记得。
上次清晰记得的梦还是第一次遇见沈倦那天,少年手里拿着个纹身机要给她纹个夜光手表。
这次还是他,漂亮的手指捏着一只玻璃杯,杯口冲下扣在桌子上,声音朦朦胧胧,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可乐吧。”
林语惊当时其实想说,她可乐只喝百事的,可口可乐她不喝。
情商这么低的话肯定不能当时说的,于是只能在梦里说了。
果然,她说完沈倦暴怒了,林语惊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差点被打死的同桌,直接命丧当场的时候,她醒了。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茫然,四周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林语惊撑着身子坐起来,摸到柔软的毯子,以为自己是躺在卧室的床上,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恍恍惚惚的缓神的时候,听见有人说:“醒了?”
属于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就在耳边,低低的,钻进耳朵里震得人浑身一个激灵。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脑袋发懵,僵着身子下意识抬起手冲着声源就是一巴掌。
沈倦在同时摸到遥控器,按开了灯,昏暗的灯光下,林语惊看见他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但是她手伸出去已经收不回来了,林语惊瞪大了眼睛,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掌心触感温热。
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家暴现场了解一下
林语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16章
这一巴掌清清脆脆, 把沈倦给打懵了。
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挨揍, 他完全没准备, 这一下力气不小,他头甚至往旁边偏了偏,发丝跟着唰地扫过来。
“我操?”他脱口而出。
沈倦想起平时在教室里, 林语惊每次睡着以后被上课铃吵醒, 都会皱着眉,一脸不爽的抬起头, 然后至少要发个三五分钟的呆才能缓过神来。
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从来没叫过她,不然估计在教室里睁开眼冲着他就是两巴掌。
这丫头起床气真是有点大。
他转过头来。
林语惊完全呆住了,微张着嘴, 就那么看着他。
沈倦也看着她, 黑眸沉沉, 看不出情绪。
五秒钟后, “噗嗤”一声,林语惊破功。
她没忍住, 开始笑。
先是憋着的一声,然后她憋不住了,抱着个靠枕靠在沙发里笑得前仰后合。
她刚睡醒, 不是平时在教室里趴一会儿那种睡, 她把沙发当床睡了很沉的一觉, 后面整个人都横过来了。此时身上的毯子缠在一起,怀里还抱着抱枕,眼睛弯起来, 亮亮的。
头发被压得有点乱,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柔软。
“对不起,”林语惊笑着说,“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刚刚你声音太近了。”
沈倦看得都气笑了。
这小姑娘胆子也太肥了点儿。
他靠进沙发里,看着还在鼓着嘴巴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少女,火发都发不出来,有点无奈:“行了,有那么好笑?”
“没有,不怎么好笑,”林语惊揉了下笑得发酸的脸,乖巧地看着他,“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我知道,没生气。”沈倦是真的无奈了。
警报解除,林语惊清了清嗓子,把身上的毯子拽下来,慢吞吞地叠:“你刚刚那个眼神好恐怖,我以为下一秒你就要打我了,上一个扇你巴掌的人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沈倦抬手,拇指蹭了一下还有点发麻的嘴角:“上一个扇我巴掌的人还没出生,你是第一个。”
他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点帅,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和性感,很是勾人。
林语惊看着他眨了眨眼,“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沈倦没注意,站起身来看她把毯子叠好放在一边:“挺晚了,送你?”
林语惊也站起来,她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这一觉睡得是真沉,她自己都有点意外,她好像挺久没睡这么熟过了。
“不用了,我家不远。”林语惊随手抓了抓头发,咬着皮筋绑了个辫子,准备重新扎起来。
沈倦盯着那根黑色的皮筋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附近?”
“嗯,”林语惊扎好头发,晃了晃脑袋,“旁边。”
沈倦也没多说什么,送林语惊到门口,小姑娘转过身来,跟他摆了摆手:“同桌,周一见?”
沈倦靠在黑色铁门前,蒋寒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挂着的小灯串都关了,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廊灯,给少年的五官打下阴影。
他唇角弯了弯,很淡笑了一下:“周一见。”
这个城市九月初还有蝉鸣,昼夜温差很大,林语惊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此时没忍住搓了搓胳膊。
也不是多冷,就是那种潮湿的,裹着凉气的冷意让人忍不住牙齿都想打颤。
路过7-11,她进去买了点零食,这次关东煮倒是剩很多,不过她晚上吃太饱,就没再买,只从收银台抽了条泡泡糖,蓝莓味儿的,付了钱拆开塞进嘴巴里。
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家里依旧没人,林语惊上了楼,刚准备回房间,隔壁房间门打开了。
她愣了愣,刚想打招呼,傅明修已经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林语惊也转身,开了门准备进屋,傅明修忽然开口道:“你以后能不能安静点儿?”
林语惊转过头来,傅明修站在楼梯口,皱着眉看着她:“几点了?你不睡别人不睡?你这么晚回来吵得我很烦。”
“……”
林语惊差点笑了,他家这个隔音把卧室门一关,她在门口破口大骂他傻逼他可能都听不到,她上楼的声音能有多大。
这么蹩脚的找茬,就差脸上写满“我就是在找你不痛快来啊来啊跟我吵架啊”,林语惊肯定不会跟他吵,她很懂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明天给你买个耳塞吧。”
“……”
傅明修:“什么?”
林语惊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嫌吵吗,这么好的隔音都不管用,那再配个耳塞吧。”
傅明修转过身来,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她,表情阴沉:“林语惊,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是半夜回家还是夜不归宿,你既然来了我家,现在是我“妹妹”,就给我收敛点儿,不然我不会惯着你。”
林语惊垂手站在那里,看着乖乖的,抬手,把手里一袋子的零食冲他晃了晃。
傅明修皱起眉:“干什么?”
“吃的,”林语惊说,“我肚子饿,出去买点零食。”
傅明修“嗤”地一声:“冰箱里没有?没吃的还是没喝的了?”
“有,有很多,”林语惊看着他,平静地说,“但是我不知道那些都是谁的,我不想第二天被人在背后说这林小姐还真不是个好玩意儿,半夜偷偷的就随便乱动东西,也不问是谁的。”
她懒懒抬了抬眼:“或者被人拉过来当面质问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吃他的东西,你可能不懂,但寄人篱下,我得注意。”
傅明修愣在原地,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语惊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咬着泡泡糖吹了个泡泡,一股蓝莓味儿:“我回房间了,晚安哥哥。”
周末过得很快,林语惊和傅明修在周六半夜十一点在房间门口进行了一段不怎么太愉悦的对话以后没再说过话,虽然每次吃饭的时候这人都会偷偷瞥她两眼,不过大概是碍于有张姨和佣人在,他也没说话。
林语惊就当做看不见,吃完饭就撤,半个多余眼神都没有。
周一一早,她下楼的时候傅明修已经在楼下了,两人吃过早餐,林语惊出门,傅明修也跟着出去。
老李果然没在,林语惊站在门口,看了傅明修一眼。
男人冷着脸,没说话,走了。
“……”
林语惊是真的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也不明白这个比她大了好几岁的大二学生为什么这么幼稚。
她翻了个白眼,穿过花园出了院门,推开大门往前走。
走到一半,身后忽然有人按了按车喇叭,傅明修开着车停在她旁边,皱着眉,是他惯常的表情:“不是说了今天跟我走吗?”
“你不是先走了吗?”
“我去开车过来,”傅明修不爽极了,“你在跟谁发脾气?”
“……”
“我真没,”林语惊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临时改变主意了不想送我了。”
傅明修冷哼了一声:“上车。”
林语惊认命地,乖乖地爬进去。
她本来以为两个人又会发展出一段唇枪舌战。
结果并没有,前面这人很安静,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就是皱着的眉始终没松开。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八中前一条街,林语惊拍了拍副驾的座位:“就到这儿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不然还要绕。”
傅明修看了她一眼,把车子停在路边,顿了顿,很大声的咳嗽了两声:“哎。”
林语惊刚开了车门,回过头来,疑问地看着他。
“冰箱里的东西,”傅明修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都可以吃,没那么多讲究。”
林语惊愣住了。
傅明修非常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瞪着她:“行了,赶紧下去,你看没看见前面堵成什么样了?我不用赶时间去学校?”
直到进了教室,林语惊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傅明修这个人的性格其实很容易摸透,有钱人家小孩的臭脾气,骄傲,自我,觉得自己全世界第一牛逼,自己是宇宙的宠儿,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所以林语惊的到来,让他觉得烦躁,让他有危机感,他的家庭,他所拥有的东西,可能以后都要分给另一个人一半。
就像张姨说的,林语惊是来占家产的,抢那些本来只属于傅明修的东西。
他讨厌她,林语惊觉得挺正常,虽然他家的钱她也不怎么稀罕,她自己又不是没钱。
她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但是今天她又忽然觉得,这个人和她的分析好像也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林语惊梦游似的进了教室,旁边一如既往没人,沈倦一般都要等到第二第三节课的时候才会来。
坐在后面的李林看见她来就像看见了生命之光一样,眼睛都亮了:“惊儿,物理作业写了吗?”
林语惊“啊”了一声,从书包里抽出物理卷子递给他,顺便问了一句:“数学要吗?”
“要要要,”李林接过来,感动得快要涕泗横流了,奋笔疾书头也不抬:“我真太他妈感动了,毕生的幸运都用来遇见你这么体贴的前桌,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的生命之光。”
李林在沈倦不在的时候还是很能说的,那个嘴就像榨汁儿机一样能榨出无穷无尽的骚话来,只要沈倦一来,马上断电。
李林补作业,林语惊侧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多数时候是听着李林说,李林喝了口菊花茶:“真的,我就服你了,你能这么无所畏惧的面对杀人不眨眼的校霸,这份勇气和胆识让我等凡人非常佩服。”
林语惊撑着脑袋,想起少年被扇了一巴掌以后的表情。
懵逼,茫然,震惊,难以置信揉在一起,总之非常复杂,复杂到他都忘了生气了。
林语惊本来都觉得自己可能小命要交代在那里了。
校霸被人扇了一巴掌,还是个女的,这要是传出去社会哥还用不用在社会上混了。
林语惊决定找个时间请沈倦吃个中饭,郑重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结果她没等到人,一直到中午午休放学,沈倦都没来。
林语惊一个人吃完了饭回来,咬着瓶甜牛奶往学校走,刚走到校门口,一个人影飞奔着跑过来。
一猛子扎进她怀里。
这学校还有这等投怀送抱法儿?
林语惊手里的牛奶差点被撞掉了,后退了两步,看见小棉花糖焦急的看着她,表情看起来快要哭了。
她的校服皱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乱的,衣服上和头发上都有很多粉笔灰,彩色的,各种颜色都有,面积很大,很显眼,一看就是被人故意涂上去的,眼角还有一块青紫,像是撞到了哪里。
旁边很多学生都看着她。
林语惊表情冷下来:“谁弄的,上次那个红绳?”
小棉花糖不说话,只摇头,眼睛红红的:“她们,找,找你,就在你楼下,你……你先别回去。”
林语惊笑了:“找我?那挺好的,省得我找人。”
她说着就往教学楼那边走,小棉花糖扯着她,她开始哭起来,声音一哽一哽的,浑身都在发着抖:“是我的事情,你别去,她们好,好多人,找了人……你别,别去……”
林语惊停下来看着她。
她差不多有一六八,小棉花糖很矮,又瘦又单薄,比她矮了一个头,她垂下头,看见女孩颤抖着的肩膀和乱糟糟的发顶。
林语惊叹了口气,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我很喜欢你。”
小棉花糖抬起头来,脸上全是眼泪,鼻子哭得红红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林语惊微微俯下身去,在她乱糟糟的脑袋上拍了拍,轻声说:“我喜欢的人没人能欺负。”
林语惊扯着小棉花糖往高二教学楼走,远远就看见了楼底站着一群人,小棉花糖跟她说那红绳叫李诗琪,此时人正站在最中间,正跟旁边的一个男生说话。
林语惊大概扫了一眼,四五个女生,一个男生,离得太远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很高,很壮。
她们不知道林语惊是哪个班的,小棉花糖肯定不肯说,干脆就直接在教学楼楼下等着她,虽然林语惊也不明白这隔了快半个星期的破事儿为什么不能当时直接解决,非得周一来找她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周一有升旗仪式吗?显得更有仪式感?
李诗琪也看见她了,一群人站直了身,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的,身上随便披了件校服,一看就不是八中的。
林语惊走过去,一看清那个男的就笑了。
她觉得挺神奇的,她在这地方见过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还总有那么几个能碰见。
腱子哥。
7-11门口那个腱子哥。
7-11门口那个被沈倦两拳砸出胃酸来的腱子哥。
这也是一种缘分。
腱子哥应该没认出她来,毕竟那天她只是个背景板,这人估计都被沈倦砸懵了,别人都没注意,因为他的表情还是很屌。
林语惊转向旁边的李诗琪:“小姐姐,什么意思?”
李诗琪抱着臂看着她:“没别的意思,我哥今天没什么事儿,我带他来跟你打个招呼,”她凑近了看着她,“你跪下给我道个歉,打我那一下让我还回来,咱们就只是打个招呼。”
“……”
林语惊又开始怀疑八中升学率的真实性了,想问问这个还当自己是初中二年级的社会少女:你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她舔了舔嘴唇,笑了一下,说:“这样吧,这个事儿我觉得不算大事儿,我有几个解决方法,你听听看,看看行不行。”
她声音很软,带着笑,完全没有了那天在米粉店里嚣张的戾气。
李诗琪也笑了,趾高气扬看着她,表情很得意,她觉得自己这口气出定了。
午休操场上人很多,旁边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林语惊掰着手指头,拇指竖起来:“一,我揍你一顿,你叫我一声爸爸,然后给我朋友道歉。”
食指竖起来:“二,我不揍你,你自己自觉一点,叫我一声爸爸,然后给我朋友道歉。”
林语惊心平气和地看着她,非常民主地征求她的意见:“我这边儿目前就这两个解决方案,你要是有其它的我们可以交涉,但是必须满足后两个条件。”
李诗琪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她长得挺好看的,应该是学舞蹈之类的,属于那种有点气质的时髦少女。
此时时髦少女的表情非常扭曲,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给扒了:“你还真是贱得慌,你爱好是挨打?”
林语惊歪着头笑了:“我从来不挨打,”她眼睛弯弯的,笑得柔和又讨喜,“我爱好别人叫我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你媳妇儿又到处认儿子,你还管不管了?
沈倦说我不管,我也喜欢认儿子。
第17章
从来不挨打这话是吹的, 林语惊小时候其实没少挨揍。
小姑娘那时候年纪小, 脾气大, 每天都冷着脸,又硬又烂的臭脾气,还没人管, 像个小野丫头, 整天把自己当个男孩子,经常满身是伤回家去了。
陆嘉珩和程轶不在的时候, 她一个人和一群小孩打架,被按在地上也不服软,手脚都动不了还要咬人一口, 像只发狂的小怪兽。
性格非常轴的一个小孩, 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量的积累能达成质的飞跃, 打架也是这么回事儿, 挨揍挨多了,身体会记住。
林语惊在意识到自己确实爹不疼娘不爱以后性格开始发生变化, 她的棱角变得越来越圆润,她满身的刺渐渐不动声色的收敛起来,十二岁那会儿又跟着陆嘉珩去学了一年的柔道, 从此以后只有她追着别人打的份儿。
后来林语惊就很低调了, 大家都是成熟的初中生, 就不要再搞那些打打杀杀了吧,暴力能解决什么问题?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只有学习能够让她感受到快乐。
所以后来陆嘉珩和程轶出去打架, 林语惊一般都不太凑热闹,少年们带着满腔热血,年轻又健康的身体伴随着各种国骂缠绕在一起,她就蹲在旁边给他们念古文:
“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陆嘉珩一拳撂倒一个,还不忘回头骂她:“林语惊你神经病吧!你他妈什么毛病?”
林语惊澎湃激昂:“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陆嘉珩:“……”
低调归低调,有的时候也会有些不长眼的玩意儿往身上撞,有些人脑子一抽想找死你挡都挡不住。
中午午休时间过了大半了,林语惊看了眼时间,午睡的时间大概是没有了,有点小烦躁。
但拖也懒得拖,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校门,穿过学校门口饭店一条街往前走,到一片居民区其中一个小区院儿里。
小区很旧了,旁边一个自行车棚,蓝色的棚顶脏兮兮的,满是风吹雨打的痕迹,花坛上的瓷砖破碎,角落里躺着一只三花猫,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小棉花糖已经彻底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紧紧拽着林语惊的袖子,想把她往回扯。
林语惊安抚似的拍了拍的她手,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迅速扫了一圈。
她也听明白了,李诗琪今天才来找她,是因为她“哥”今天才有时间,她一个女孩子,就算再怎么凶,对上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健身教练一样的异性肯定会打怵,她对林语惊也有忌惮,所以她不想一个人过来找她,她得有个人帮她撑场子。
只要腱子哥一直在这儿,她的态度会始终很强势,撑场子的如果没了,那她就是个摆设。
“话先说清楚,今日事今日毕,”林语惊看着那位浑身肌肉的奶油小哥,“今天咱们把事情解决干净了,无论结果怎么样,不算回头帐。”
李诗琪没说话,下意识侧头去看旁边的人。
腱子哥其实就是过来撑撑场子,没打算真的跟一个女孩子动手,女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事儿,让李诗琪自己去搞,出口气也就算了,不然他说出去,把人小姑娘揍一顿,这得多丢人。
腱子哥看着她,点了点头:“行。”
他话音落,林语惊第一时间就冲上去了。
腱子哥的思维还停留在,“让李诗琪自己动手解决”这个阶段,根本没想到人直接冲着他就过来了。
林语惊速度很快,两个人站得本来就不算远,几乎是一眨眼,少女就已经窜到他身边来,他很高,林语惊够不着他脑袋,伸长了手臂拽着衣领膝盖狠狠撞上男人不可言说的第三条腿。
男人瞬间就僵了,声音都没发出来,勾着身子夹着腿,林语惊迅速侧身背过身去,两膝伸直一手扣死他手肘,架着肩膀“哐当”就是一个过肩摔。
小棉花糖尖叫了一声。
腱子哥平躺在小区水泥地砖上,后脑上亲切地亲吻大地,一声沉沉的闷响,声势非常唬人。
他爬都爬不起来,捂着裆蜷在地上抖。
林语惊揉了揉右肩,她其实刚刚很没把握,心里也没底,毕竟一个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是她二倍的肌肉猛男,沈倦砸他看着是砸奶油似的,不代表她也能有这个效果。
李诗琪脸都白了,一言不发站在那,林语惊侧了侧头,这个时候,她的表情还是平静的:“我还是那两个解决方式,”她淡淡看着她,“你陪你哥躺这儿——你不用觉得你们人多,就你们几个,腿还没你这哥胳膊粗,要么你们挨个躺,躺完给我朋友道歉,或者你自己自觉一点直接道歉,以后你准备你的高考,我读我的书,咱们皆大欢喜。”
沈倦昨天画画一直画到凌晨四点,开学以后他没什么时间,工作室里的活儿压了不少,这次的客户订了个图,周六来,满背的大活。他本来想着两个小时先画个大概看看就去睡,结果一进去,再抬眼天都亮了。
睡醒已经十一点了,沈倦洗了个澡,本来打算今天就干脆不去了,吃个中饭继续画,结果刚从浴室出来,就接到何松南的电话。
沈倦咬着牙刷接起来,没说话。
何松南:“喂,兄弟,别睡了,赶紧来学校。”
沈倦咕噜噜噜漱完口。
何松南:“李诗琪带人来堵你小同桌来了,教学楼门口呢。”
沈倦一顿,把牙刷放回去:“谁?”
何松南:“不知道,不认识,看着不像学生,可能哪个职高的吧,其实你现在过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不过你小同桌还没回来,我估计最多再有十分钟吧,她怎么也回来了,你过来还要——”
“你先帮我看一下。”沈倦说完把电话挂了。
何松南听着手机那头的忙音“嘟嘟嘟”,放下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沈倦半个小时后人才到。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校园里没什么人,何松南人靠在校门口晃来晃去的等着,一回头看见后面停着辆杜卡迪。
少年骑着个重机停在那儿,一条长腿支着,身上还套着八中土到掉渣的校服,有种洋气和村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校园风非主流城乡气息。
还好人长得帅点儿。
何松南张了张嘴,看着沈倦把头盔摘了,甩了下脑袋,头发还湿着:“人呢?”
“那边儿去了,我让人盯着了,总不能就在学校里,”何松南看着他,“不是,您骑重机就非得穿校服吗?就不能穿得骚一点儿?您可是要去英雄救美的。”
沈倦一边往前走一边看了他一眼:“我,好学生,好学生都穿校服。”
何松南笑了:“我给你录的小视频你看见没有。”
“没。”
“你怎么不看啊,”何松南很着急,“你小同桌是真的女王,太熟练了,帅得我合不拢腿,她要是一直在八中,校霸这荣誉称号应该没你什么事儿了。”
他们走得快,沈倦步子大到何松南腿都捯饬不过来,穿过饭店街再往前走了一个街口,何松南停在一个小区院门口,冲沈倦招了招手。
沈倦走过去,进了小区院子,看见不远处自行车棚旁边站着一群人。
李诗琪和几个女孩儿站在自行车车棚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捂裆的。
何松南被眼前的画面镇住了,抬腿刚要往前走,被沈倦一把拉住,侧了侧身,站在门口没进去。
“不是,那么大个一猛男老哥,她给放倒了?”何松南压低了声音,指着地上的腱子哥,表情很夸张做了个口型,“一个小姑娘——”
沈倦没说话。
徐如意背对着门口站在她们面前,李诗琪正在给她道歉,声音很小,他们站在这儿都听不见。
“小姐姐,咱们大点声呗,”林语惊蹲在花坛瓷砖上,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看了一眼表,“我真没时间了,我们班下午第一节物理,王恐龙你知道吧?听说过吧,真特别凶。”
李诗琪瞪了她一眼。
林语惊指尖搭在嘴唇边,挑了挑眉。
沈倦侧了侧身,背靠在小区门口墙上。
浅黄色的墙皮潮湿剥落,角落里有一个蜘蛛网,上面一只很小的蜘蛛慢吞吞地抓着一根丝往上爬。
沈倦盯着看了一会儿,听着里面女孩子的声音,吐出口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明明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性子,就算打不过也不会逞强,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一个人。
还是放下电话头发都来不及吹,套上衣服就赶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怕打车堵,怕地铁慢,就这么骑着车从另一个区一路飙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裤子都他妈穿反了。
林语惊回去的时候下午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她在校门口遇见了沈倦和何松南。
八中正门不锁,但是午休结束以后会有出入校登记,保安室里面保安叔叔的眼睛雪亮雪亮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小鸡仔。
林语惊和小棉花糖徐如意去登记签名,一进去,就看见这俩人像是散步似的,不紧不慢,不紧不慢顺着球场往前走,完全没有已经旷了半节课的紧迫感。
何松南还说说笑笑的,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她们,打了个招呼。
林语惊从来没见过心这么大的高三生,她以前在附中的时候看见那些高三的都恨不得吃饭的时候脑袋都扎进卷子里。
徐如意和何松南一个班,在另一个教学楼,沈倦和林语惊一起,两个人一路往高二教学楼走。
林语惊心情挺好的,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好像心情也挺好,大概是睡饱了。
经过这段时间林语惊对他这个同桌的观察,他只有三个状态,睡醒了,没睡醒,和正在睡。
两个人进了教学楼,教学楼里面安安静静的,教室里传来各科老师讲课的声音,林语惊侧了侧头:“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嗯?”沈倦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发着呆,拾阶而上,茫然了一瞬间,“啊,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高二十班在四楼,林语惊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物理老师叫王燃,性格还挺对得起他的名字的,一点就着,外号王恐龙,是她们的副班。
林语惊还挺不愿意在他课上迟到,一迟还迟了大半节课。
果然,等他们爬到班级门口敲门进去以后,王燃撑着讲台转过头来:“不是,你们俩真是同桌俩相亲相爱啊,你们怎么不下课再回来呢?我的课你们都敢逃?”
林语惊没说话,垂着头,手背在身后,乖乖地站着听训。
她平时上课都挺认真的,又坐第一排,各科老师对她印象都好,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
“开学第二个礼拜就开始旷课了,要我说就是你们刘老师惯得你们,落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王恐龙手里三角尺一拍,“啪”的一声,“说吧,挨个说,为什么迟到,什么原因,怎么想的,说不出来欧姆定律给我抄五百遍。”
林语惊手一抖,抬起头来,扭头看着沈倦。
沈倦也垂眸看着她,微挑了下眉。
少女的眼神充满了感情,沈倦在里面读出了六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对不住了兄弟。”
沈倦还没反应过来。
“王老师,他想逃课,”林语惊迅速转过头去,手指着沈倦,严肃地说,“我作为他同桌,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把他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啊??
第18章
沈倦最后被罚抄欧姆定律一千遍。
林语惊这一个礼拜作业全对, 上课听课认真, 随堂小测的卷子没错过, 特别爱学习,平时安安静静的还懂礼貌,说话都不大声, 她话说出来, 王恐龙基本已经相信了一半了。
这样一个好孩子,哪里有逃课的理由!
没有的。
只有一种可能, 她是被她这个同桌拽出去的。
反而是沈倦,不是睡觉就是不来上课,王恐龙根本想都不用想, 没跑了。
林语惊眨眨眼, 垂下头去, 声音低低的, 可怜巴巴,甚至还愿意主动承认错误:“但是我也确实违反课堂纪律了, 迟到了,王老师,我罚抄完您就别生气了。”
刘福江正巧从办公室出来, 在门口看一眼, 听见这话, 感动得快哭了。
多好的孩子!谁说十班的孩子不好管的?有这样的榜样同学在,刘福江相信早晚有一天,十班的平均分不会再是年级倒数第一。
王恐龙:“行, 那你不用抄了,沈倦,你抄一千遍。”
“……”
沈倦抬起头来:“?”
校霸的冷漠注视对王恐龙这种层次和胆识的人民教师来说毫无杀伤力,王恐龙教了这么多届学生,见识过无数校霸,一言不合课上直接跟老师骂起来的都不少,沈倦目前来看还算是历任校霸里比较低调的,作业都会抄个选择题交上去。
“一千遍,你瞅啥瞅?”王恐龙撑着三角尺,敲了敲讲台边儿:“你跟你同桌学学,人上节课小测又是满分,你再看看你,你上节课连个人影我都没看见,开学一个礼拜了,你说我见过你几回?欧姆定律公式你知道是什么吗?i等于u比r,抄!变形公式也都给我抄了!不会的问你同桌!我就不信了,我看你就抄他一千遍还能给我忘?”
“……”
沈倦真是服了。
下午,刘福江找来林语惊,跟她说了寝室的事儿。
八中这学校财大气粗,别人家高中寝室都怎么能塞下怎么塞,八中不一样,男女寝室楼都好几栋,再加上本市学生多,住校学生有限,所以都是两人寝,还空下不少房间。
林语惊来得晚,班里住校的女生刚好是双数,她自己一个人分了一间,课间去看了一眼,房间不大,但很干净,两张床一张书桌,有个几平米的独立小卫浴。
回来班级的时候沈倦正在抄欧姆定律,一张纸上塞得满满的全是i=u/r,u=ir,r=u/i,看见她进来,瞥了她一眼,手下动作挺都没停。
沈倦英文写得也很好看,勾勾翘翘飘逸又不羁,做纹身的,平时应该不少人要纹英文什么的,想想也知道字不可能丑。
林语惊心里对他其实有愧,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五百遍,抄这玩意儿,那她还是宁可不好意思。
她坐下,清了清嗓子,从桌肚里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小心翼翼地放在沈倦本子上。
林语惊现在无比庆幸她当时哄徐如意的时候这棒棒糖买了一大把。
沈倦笔一顿,垂眸看了一眼,橙色的玻璃纸包着糖球,橘子味的。
他侧头,小姑娘两只手放在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表情有点讨好。
沈倦放下笔,慢吞吞地剥开糖纸,塞进嘴巴里,然后接着写。
林语惊松了口气。
少年懒懒散散地坐在那儿,手下唰唰写着公式,嘴巴里还叼着一根白色的细细的棍。
他握笔的动作不太标准,拇指扣着食指指尖,骨节微微凸出来,泛着一点点青白,每写完一行,会有一个手指微抬,翘笔的小动作。
阳光明媚的下午,有点嘈杂的课间教室,叼着棒棒糖懒洋洋写字的男孩子。
林语惊眨眨眼,第一次在沈倦身上看到了某种名为少年感的东西。
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凑过去:“沈同学,吃了我的糖就代表原谅我了,咱们和好?”
沈倦看了她一眼:“这个破玩意儿,”他咬着糖,声音有些含糊:“我替你抄了五百遍,你就一根放了一个礼拜的棒棒糖,打发要饭的?”
林语惊非常上道,迅速抬手:“三天早餐。”
沈倦没说话,笔下唰唰唰继续写,嘴巴里的橘子硬糖咬碎了,嘎嘣嘎嘣。
林语惊:“五天!”
沈倦把光秃秃的棒棒糖棍抽出来,抬手随意一丢,白色的小细棍从王一扬脑袋顶上飞过,“啪嗒”掉进讲台旁边的垃圾桶里:“行吧。”
林语惊其实觉得无所谓,因为反正无论早餐送几天,沈倦早上都不会来上课。
结果这个人不仅来了,还一连着一个礼拜都来了。
为了这顿早餐,沈老板每天风雨无阻,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班级门口,经常李林抄作业抄一半他已经走过来了,阴影笼罩,李林一抬眼就看见校霸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就这么到了礼拜五,李林都快吓出失心疯了,但是每天看见大佬靠墙斜着坐在那儿,嘴巴里叼着个甜豆浆,桌上还放着两个热腾腾的奶黄包的时候,他又觉得很神奇。
王恐龙在一周后的礼拜五那天,终于想起了自己罚沈倦抄欧姆定律一千遍这个事儿,起因是沈同学在他课上睡觉。
沈倦睡起觉来一般非常投入,脸冲着墙趴在桌子上,安静悄无声息,讲台上的老师多响亮的演讲声都没办法把他从睡神的怀抱里拉出来,一般没人叫他能睡一上午。
中午吃个饭,下午梦游似的听听课,放学,小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从开学到现在各科老师也都已经习惯了,安安静静不扰乱课堂秩序就不错了,他睡觉老师一般都不管,只有刘福江还锲而不舍。
刘老师从教几十年,第一次当班主任,他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带出一个班的清华北大学子,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沈倦一睡觉,他就背着手站在他桌前,声音亲切,不紧不慢,甚至还很轻,生怕吓着他似的:“沈倦。”
“沈倦同学。”
“沈倦啊。”
“沈倦那,起床啦,别睡了。”
“沈倦?”
——什么时候叫起来什么时候算完。
除了他,也就剩下一个王恐龙。
王恐龙和刘福江简直是正负极,两个人非常互补,王恐龙语速快,脾气爆,你永远不知道他在哪一秒会突然发火。
“对了,昨天你们的作业我都看了啊,”王恐龙讲课讲一半,捏着粉笔忽然回过头来,“电路图画得跟屎似的我就不多说了,马上月考了,你们考试的时候画成这样我分全给你们扣了。尺有没有?都有没有,有明天都拿尺给我画,没有尺的找我,我给你买。刚才讲到哪了?并联,并联电路——是使在构成并联的电路元件间电流有一条以上的,相互独立通路——”
王恐龙一顿,视线落在第一排靠墙边角落里那颗黑漆漆的脑袋上,随手拿了黑板槽里一截粉笔头丢过去。
粉笔头砸在少年校服袖子上,轻轻的“啪”的一声,五秒,沈倦一动不动。
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看过去。
王恐龙捏着手里那根粉笔,嘎嘣嘎嘣,掰下来四五段,眯起一只眼睛来,大鹏展翅状甩了甩胳膊,他个子小,看着好像还不到一米七,一扑腾起来像一只支棱着翅膀的老母鸡。老母鸡胳膊一甩,四截粉笔头“啪啪啪啪”连着朝沈倦丢过去。
他浮夸的准备动作没有白做,扔的还挺准,沈倦被连砸四下,终于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嗯?”
“嗯?嗯什么你嗯?”王恐龙站在讲台边瞪着眼,“沈倦我发现你挺有性格啊,你同桌是在旁边给你唱摇篮曲了你睡得跟在你自己家床上似的?欧姆定律抄了一千遍没记性?你给我说说,i等于什么?!”
林语惊悄悄地把他抄了一千遍的那几张纸从一堆教材里抽出来,默默地放在他桌上。
但是社会哥太自信了,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拧着眉,眯着眼,眼角发红,一副明显还没清醒过来的样子,林语惊甚至觉得他根本没在听王恐龙到底问了些什么。
沈倦慢吞吞地直起身,往后一靠瘫在椅子里,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睡意:“3.1415926?”
王恐龙:“……”
全班:“……”
林语惊:“……”
林语惊放下笔,由衷的想给她优秀的同桌鼓鼓掌。
人还知道圆周率呢!!!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我的同桌是多么的优秀!
放飞的结果就沈倦又被罚了一千遍欧姆定律,下课之前王恐龙还严肃的提醒他们,马上就要月考了,就他们现在这个学习状态,三十分都考不出来。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一眼沈倦,表情很愁。
沈倦对此全无所知,懒懒散散弓着个背唰唰唰抄着欧姆定律。
林语惊也愁,下课铃响起,她凑过去,真心实意的好奇:“你欧姆定律抄了一千遍还没记住?”
沈倦打了个哈欠:“我没听清他问什么。”
林语惊心说兄弟你也太能吹了,你再没听清你还能说出圆周率来?物理特么有3.1415926么。
“行吧,”她干巴巴地说,“那你还行么,再有一周要月考了。”
沈倦笔都没停,表情平静,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平静淡然的自信:“我物理还可以。”
林语惊:“……”
你当初英语也是这么说的。
林语惊还欠着他一个回执的人情,想了想,她敲敲桌边儿,忽然说道:“你给我个手机号吧,或者加个qq什么的?”
沈倦停下笔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直接掏出手机来,递给她。
他的手机没锁,密码都不用,划开就是干干净净的桌面,林语惊加上他好友,把手机还给他,沈倦也没看。
下午的课都上完了,就剩下一节自习,林语惊用自习课把数学和物理的作业写掉,最后一道题写完,刚好放学。
周五的最后这一声下课铃太振奋人心,等她把卷子整理完教室里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沈倦干脆自习课都没上,人早就走了。
林语惊看了一眼他摊开在桌面上的物理书,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干干净净,除了第一页签了个名儿以外一个字都没有。
人情这个东西,早还早超生,越积越麻烦。
沈倦旷了个自习课回工作室,和做满背的那个客户敲定了最终的图,一个个地约好了过来的时间,全部都结束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晚饭都懒得吃,就开始继续睡。
他这段时间平均每天大概只睡了三个多小时,洛清河这个纹身工作室开了很多年,在业内其实也算小有名气,现在这地方归沈倦了,洛清河一辈子的心血,他不能让它垮了。
它从以前洛清河的信仰,到现在变成了沈倦的责任。
舒舒服服的补了个觉,再睁开眼睛夜幕低垂,手机在茶几上“嗡嗡”地震动了两下,然后重新归于寂静。
沈倦缓了一会儿,抬手把手机摸过来,长久浸泡在黑夜里的眼睛突然看手机屏幕有点花,他眯起眼来,适应了光线后看清屏幕上的字。
一条一分钟前,凌晨两点半发过来的信息。
沈倦第一眼看过去,差点以为有人给他发黄色小广告——
周末双休日
一个人的午夜寂寞难耐
更多激情尽在
小林教你学物理
后面跟着两个附件,一个文字文档,一个ppt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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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温暖小林。
沈倦:“……”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语惊:我是一个低调的人,我做好事从来不留下姓名。
第19章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温暖小林给他整理了两个复习资料发过来, 文字版的文档, 还有个三十多页的ppt。
图文并茂, 老师上课强调的重点、书上的知识点一条一条,清晰易懂,后面还有针对着知识点列出来的试题, 每种题型两三道, 附件的最后一页附带着这些题的正确答案。
沈倦用十分钟的时间看完了这两个附件文档里的内容,有些哑然。
凌晨两点半发过来的东西, 还一段儿堪比黄色小广告的台词。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就弄这些东西弄到了凌晨两点半。
沈倦觉得挺神奇的,就好像脑内开了一个什么模拟器一样的东西,林语惊这个人从最开始第一眼见到她时的一个平面形象, 一个纸片人似的印象一点一点变得丰富起来。
她迅速自动建模, 上色, 从平面变成了3d, 整个人开始鲜活起来。
半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以为不会再见面的, 丧得很不明显的颓废少女。
现在,沈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每一面都不一样, 每一面都让人对她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就这么一个神奇的人, 沈倦居然还奇异的觉得她的每一种属性都融合得很和谐。
旧弄堂隔音很差,平时东门西户的声音都能传过来,凌晨两点多, 万物都寂静。
工作室里灯没开,窗外月光透过玻璃进来,光线幽微黯淡,隐约能够看得清窗口旁边架子上摆着的一排排色料。
沈倦从沙发上爬起来,手臂撑在膝盖上,捏着手机就这么看了几分钟。
然后他垂下头笑了。
沈倦把手机随手扔在茶几上,直起身来靠进沙发里,抬手搓了一下左眼,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往上扬,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安静的,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少年瘫坐在沙发上,捂着半张脸一个人笑,低低的笑声回荡,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还停不下来。
和何松南王一扬他们混得时间太长,笑点和智商都变得越来越低,没救了。
沈倦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精神不太正常。
林语惊确实是整理知识点整理到凌晨两点半,发完以后,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功成身退拍了拍桌角,合上了物理书,觉得自己深藏功与名,心满意足上床倒头就睡。
她觉得既然做,那就走心一点儿。她也一直是这样的性格,王者林语惊,就算是复习资料,她手里出去的复习资料也得是资料界的王者,拿出手去最能打的那种。
而且就她优秀同桌那个智商,那个欧姆定律抄一千遍都记不住,物理圆周率3.1415926的感人智商,林语惊觉得她不写的细致一点,她同桌可能根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于是她拿出刘福江讲课时的那种细致,甚至绞尽脑汁分析了一下这个年纪的,不爱学习的不良少年们最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想了想,林语惊给程轶发信息:【程总,你晚上一般看到什么样的消息会认真读?】
夜深人静后半夜,程轶秒回:【美女出浴高清动图,激情澎湃黄色广告。】
林语惊觉得,也是这样的。
她要是直接写个《高二物理选修电学知识点 试题详解》,沈倦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青春期嘛,一身熊熊燃烧无处可藏的荷尔蒙只能在午夜排解,都可以理解。
林语惊这个周末过得很平静,自从上次傅明修开车送她到学校去以后两个人没再有过任何对话,甚至还没见过面。
林语惊也不知道上次他们之间的谈话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她当时没怎么藏着掖着了,语气也算不上可爱。
但是傅明修的反应也让人很惊奇,甚至有种诡异的,向着妥协靠拢的趋势,让林语惊产生了一种“这人也许能好好相处”的错觉。
不过这种错觉一闪而逝,他的想法应该跟林语惊差不多,既然大家合不来,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那就干脆眼不见为净。
傅明修今年大二,开学以后住校,上周双休日也都在学校没回来,这个礼拜看来也是没打算回来了。
估计大学生活很是丰富多彩。
周一那天早上,林语惊拖着个16寸小拉杆箱塞进车后座,老李看着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她上个礼拜一直都在学校宿舍住,只周末双休日回来,林语惊本来就刚搬到这个城市来,几乎没什么东西,每个礼拜回来就拖着小箱子装个换洗的睡衣内衣什么的。
孟伟国自从上次两个人通了个电话不欢而散后再没声音,到现在也没回来,林语惊真情实感的希望他不要回来,她住校这件事儿目前看来他还不知道,家里的佣人也没跟他说,等他回来发现了肯定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免不了要跟他吵一架。
到了学校,林语惊先回了个宿舍把箱子放下,周一的早上大家还精神充沛,没被学习和卷子压垮脆弱又稚嫩的小心灵,李林甚至作业都做完了,早自习破天荒的没在抄作业,拿着手机跟班里三个男生开黑。
其中一个林语惊知道叫宋志明,也是一个平时很活泼,经常活泼着就活泼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里写检讨的选手。
林语惊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刚开学那天,在刘福江说出“和你的同桌对视一分钟”这么智障的话的时候,这位宋志明选手是最热情配合的,第一时间含情脉脉地拉着他的同桌对视,一分钟过去了还依依不舍地送给他同桌一个飞吻,最后被他同桌按着揍了一顿。
总之也是gay里gay气的一个人。
周一的早自习时间年级主任会拉着各科老师开个小会,一般不会过来,班级里乱哄哄的一片,干什么的都有,完全不担心老江突袭。
三个男生围在李林的座位旁边,宋志明就坐在林语惊那儿,见她进来分出精力抬了抬头:“林同学,你等一会儿啊,我们打完这把就给你让位置。”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林语惊的座位上站起来,就站在桌边继续打。
林语惊:“……”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格外的诚实。
林语惊把书包放下坐下,有点好奇:“你们玩的什么游戏啊?”
“新出的,狙击类那种,”宋志明头都没抬,他戴着一边耳机,另一边耷拉下来:“你玩不玩?”
林语惊眨眨眼:“我没玩过。”
“没事儿,我教你,”宋志明十分大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手机塞林语惊手里了,撑着桌子俯下身,指着屏幕给她讲,“也不是很难,手机比电脑简单多了,你看,这边,这个是开枪的,点这个往前走——”
沈倦是在早自习临结束十分钟的时候来的。
一进门就看见他那个位置的过道围满了人,他的同桌正转着身子,手里拿着个手机,和旁边几个男生打手游战得火热。
她旁边一个男孩子似乎是在教她玩,单手撑着桌子站在她旁边,弓着背,低着头,两个人靠得很近,男生的胳膊时不时擦着她耳边点在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哎,这儿有个人,看见了吗,开镜,对着他的脑瓜门儿崩一枪。”
林语惊照做,中间的红准心儿对准那人脑袋突突突突就是一梭子子弹下去了,那人完好无损站在那儿,一枪都没中。
男生“哎呀”了一声,手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没事儿,第一次玩都这样,我教你,你这枪得压枪,压枪就是你想打他脑袋的时候——”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低头,手指划着屏幕演示。
沈倦站在门口,就看着俩人这脑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沈倦走过去,站在林语惊旁边,抬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边儿。
他一过来,周围气压瞬间就低了,宋志明手一抖,准星往旁边滑了滑,一枪又打歪了,被瞄准的那个人听到这边枪声以后马上架枪秒过来,“砰”地一声给林语惊爆了头。
林语惊“啊”了一声,不开心地皱了一下鼻子,站起来给沈倦让位置,把手机还给宋志明,跟他道了谢。
“没事儿,多玩玩就好了,”宋志明笑嘻嘻地,“加个好友?以后我们开黑叫着你。”
“行啊。”林语惊说。
俩人挺开心地加了个好友,林语惊在座位上坐下,转过身来,给宋志明加了个备注。
一抬头,看见沈倦侧着身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随手翻着书。
“同桌,早啊,早饭吃了吗?”林语惊心情挺好的和他打招呼。
沈倦没理她。
林语惊现在跟沈倦已经挺熟了,好像从那次她去他工作室吃了顿火锅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慢慢好了起来,有时候还会聊聊天。
不过大佬总有点自己的小个性的,可能早上起太早了不太爽,林语惊也没在意,翻开第一节课要用的书看。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沈倦突然“啪”地一声把书合了,抬眼看她:“你挺喜欢打游戏的?”
“啊?”林语惊抬起头来,“没,我不怎么玩。”
“以后也别玩了,”沈倦语气不怎么好,“你那个技术,多玩两把游戏商都得被你气破产。”
“……”
林语惊听出来了,今天大佬心情确实不怎么好,难道是学了一个周末的物理没什么进展,被电学难住了?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给他出的那些练习题,也都不难啊,挺基础的。
“天妒英才林语惊,总不可能十全十美,”林语惊很淡定,“而且我,一个善良的人,当然得给别人留条活路。”
“对了,你周末学习了吗。”林语惊问。
沈倦:“没有。”
林语惊不死心,她写到凌晨两点半的资料呢:“物理呢?”
“没有,”沈倦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跟你说过?我们社会哥从来不学习。”
“……”
林语惊其实很烦有人跟她摆冷脸,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抽风心情不好,跟我又没关系。
这种人一般到她这儿来就是你跟我冷,我比你还冷,换了别人她这时候大概搭理都不会搭理,你自己一边儿冷去吧。
她努力搜刮出她最后的耐心来,也面无表情了:“谁知道你说没说过,无所谓的事儿我从来不记着。”
沈倦一顿,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眼神冷飕飕的,话里已经开始有点小情绪了,这是要炸毛。
再不顺着毛捋一捋,可能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再搭理他。
他叹了口气:“看了,我同桌凌晨两点半给我发了个复习资料,我认真的看了一个周末。”
林语惊瞥他一眼,纠正道:“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温暖小林。”
沈倦:“……”
行吧。
沈倦耐着性子:“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林还给我发了个黄色广告,我差点当成垃圾信息过滤了。”
林语惊笑了两声,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你这就虚伪了吧沈同学,我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坦诚,要不是那个信息长得像个黄色广告你会看吗?你们男生不就喜欢这种东西吗?”
沈倦扬眉:“你从哪听来的我们男生就喜欢这种东西。”
林语惊:“这还用从哪儿听吗?我就给你发成这样你不是老老实实看了吗,还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个周末停都停不下来,我要是给你发《高二物理选修电学知识点 试题详解》你会点开?”
“感谢我吧沈倦同学,”林语惊叹息道,“感谢你的同桌,为了你熬夜到凌晨两点半绞尽脑汁的奇思妙想,成功的让你记住了初中生都知道不等于3.1415926的欧姆定律,使你的物理成绩离三十分又近了一步。”
沈倦安静了几秒,没说话,缓慢地勾起唇角:“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温暖小林?嗯?”
林语惊:“……”
聊着聊着就被他套路进去了,虽然是这种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的小马甲。
但它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马甲!
林语惊叹了口气:“沈同学,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她压低了声音说,“我做好事是从来都不愿意留下姓名的。”
她话说完,安静了两秒,沈倦忽然笑了。
他声音比起同龄人来偏沉一些,笑起来会更低,少了点少年感,多了种磁性的性感。
沈倦垂下眼,低笑着舔了舔唇,然后直了直身子,抬手按在她发顶轻轻揉了两下,身子凑近了点儿,声音低低淡淡的响在耳边:“小林老师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媳妇儿为他妈啥每天都这么可爱》
沈倦这个人真的没有地位,老婆跟别的男生打游戏想耍个脾气,结果人家根本不惯着你,回头还得哄着,您说您图个啥呢?
第20章
八中月考在国庆之后, 国庆法定七天假回来, 到校第一天直接考试, 所以这周的课是连着上七天的,串休。
刘福江这个消息一宣布出来,所有人都一阵欢呼。
欢呼完, 才开始发愁。
李林捏着他校服领子在后面大喘气:“我觉得我快不行了, 上个五天课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五天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高强度授课时限。”
林语惊倒是没什么感觉, 比起双休日回去她还更想呆在学校里,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国庆能不能也不回去了,就说自己要准备月考。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 林语惊背完英语单词收到了宋志明的热情邀请, 这人给她发了个哈士奇蹦迪的表情, 后面附赠了一个黑人飞吻, 问:【小姐姐,开黑吗。】
林语惊觉得这个人真挺勇敢的, 她早上玩得菜成那样,他竟然还有勇气叫她开黑。
她看了一眼剩下还没写完的作业卷子,没剩几张了, 她放下笔, 发了个好啊过去。
没两分钟, 李林在后面轻轻戳了戳她肩膀:“哎,林语惊,你跟我们一起啊, 到时候你跟着我走。”
沈倦侧过头来。
林语惊笑了:“几个人啊。”
“算你三个,一个队一般四个,没事儿,到时候随便找个野人凑一下,你跟着我,我来教你,宋志明离太远,说话不方便。”李林说。
林语惊点了点头,侧身抬眼,对上沈倦的视线。
她同桌眼都不眨地看着她,眼神很平静,但是平静中好像又透露出了一股不屑,好像在说“希望你心里有点逼数”。
“……”
林语惊心里还挺委屈的。
这人怎么可能十全十美呢?
她已经这么优秀了,她游戏打得差点又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你们找野人的话我就不玩了吧,我玩得太菜了,同学还好点,到时候坑了野人被骂不太好。”
李林摆摆手:“没事啊,有人骂你我们帮你骂回来,咱们三个人呢,怕什么,坑的就是他。”
林语惊还想说什么,沈倦忽然问:“什么游戏。”
李林静止了,脖子像是上了线的木偶似的,一帧一帧转过头来,说了个游戏名儿:“就,打枪的。”
林语惊觉得有点好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李林的紧张。
开学这么久了,前后桌坐这么久,这好像是沈倦第一次跟他们说话。
沈倦点点头,又继续道:“你们少个人?”
李林机械状:“啊……对。”
“我来。”沈倦说。
林语惊扬了扬眉。
李林下巴都快脱臼了。
后来,李林每次回忆起来,都忍不住感慨,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战。
校霸沈倦,这位拥有无数传奇故事并且有差点把他前同桌给打死实锤的八中大佬,一个背影都让他不敢说话每天活在阴影中的大佬,在自习课上发出申请和他组队打游戏请求。
林语惊没玩过这个游戏,沈倦也没玩过,俩人转过身来,连着李林的无限流量热点下完了以后围坐在一起开了个队,林语惊看了一眼沈倦的id:【jyzjbd】。
再往下看一眼,这人刚下的游戏,已经给自己配好签名了——一个低调的神射手。
林语惊:“……”
只有在这种时候,林语惊才能感受到沈倦那股藏得很深的中二少年二逼之魂。
李林一个人给他们两个人讲,林语惊毕竟早自习的时候已经玩过了,知道怎么开枪怎么走,她就是枪法比较菜,眼神也有点不太好使,她都快死了也没看见对面打她的人在哪儿,沈倦是刚上手,所以李林看起来像是在对他进行一对一辅导。
“这是什么?”沈倦问。
“换换换换换枪的,”李林结结巴巴地说,“旁边那个上子弹。”
沈倦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你哆嗦什么?”
李林心里咆哮着老子他妈害怕你啊!!!万一你他妈游戏打得太菜了被人虐心情不爽了揍我一顿出气呢!!!!!
“没……”李林小声说,“我有点儿冷。”
林语惊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凑过去小声说:“同桌,你表情一直这么酷,有点吓人。”
沈倦看了她一眼,也凑过去低声说:“我吓着他了?”
林语惊点了点头。
沈倦扬眉:“那你怎么不怕我?还敢跟我坐同桌?”
“怕啊,”林语惊说,“但是怕没用,总是要有人站出来牺牲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天生就是那个要被命运虐待的幸运儿。”
“……”
沈倦“呵”了一声,直起身来,眉眼冷淡,没什么情绪。
李林一抖,下意识往后蹭了蹭。
沈倦看着林语惊:“不是,我虐待你了吗?”
林语惊摇了摇头:“没有。”
“我对你不好?”沈倦问。
“好,”林语惊语气真诚地说,“你对我犹如春风般温暖,再没有第二个人对我这么好了。”
李林:“……”
沈倦:“……”
没法儿聊了。
这丫头说话太气人了。
就用她那张纯真无害的脸,小狐狸眼眨巴眨巴看着你,说出来的话让人火儿蹭蹭往上窜。
可是人家说错什么了吗?骂你了吗?
没有。
人夸你呢,说你对人春风般温暖。
这火儿就发不出来,堵在那就让人又无奈又好笑。
沈倦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啪嗒”一声,他眯起眼来,看着林语惊。
李林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校霸之怒,血雨腥风。
十秒钟后,一片平静。
李林睁开眼睛,看见校霸无奈的叹了口气。
校霸无奈的叹了口气。
校霸竟然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拿起手机来,跟没事人一样问他:“这游戏的配件是自动装的?”
李林都没反应过来:“啊?”
李林:“啊——自动的,不过你可以自己换配件。”
沈倦在摸上这个游戏五分钟后,拿到了第一个人头。
林语惊跟他站在一块儿,都没看见人在哪儿,李林还在旁边跟沈倦说:“诶你这把枪后坐力大,我教你怎么压——”就看见他架枪往那一趴,“砰”就是一枪爆了个头。
这一枪开门红,紧接着这人就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砰砰砰砰”一个接一个的爆,进决赛圈的时候,【jyzjbd】人头都已经两位数了。
最后他们拿了个红红火火的第一名,林语惊这一路上都没开几枪,完全躺赢。
游戏结束,宋志明在教室另一头一跃而起,他坐靠窗那边的倒数第二排,和他的队友们完全是两个对角,看不见这边的情况。
“我日大李!这野人有点强啊!王者段位大佬吧,”宋志明隔着个教室朝李林高声喊道,“赶紧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玩啊!不过他这个id是啥意思?是最几把屌吗?是吗?行,这个逼装得我服气,是他牛逼。”
李林:“……”
李林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位最几把屌二十分钟前还在下载游戏。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沈倦。
大佬侧身坐在那儿看着手机,神情漠然,李林仿佛看见了大佬脸上写满了“随便杀杀就赢了”“这什么智障游戏”“好几把无聊”“这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他看起来甚至没有不耐烦之类的情绪。
李林又想起了刚刚,校霸那声无奈的叹息。
他拿着手机埋下头,给宋志明发消息:【你有没有觉得,沈倦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而且好像还挺温柔的?】
宋志明在教室另一头催促他赶快加那个最几把屌好友抱大腿的呐喊瞬间就没了,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谁温柔??你脑子有泡吧?】
沈倦的耐心确实只能勉强支撑他打完这一局,结束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卸载app,林语惊也不想玩了,在这个枪与炮的世界里,她感受不到丝毫游戏的乐趣,只有一种被慢慢凌迟的屈辱感,好像她是一个瞎子。
她再也不想碰这个游戏。
两人双双卸载了app,在卸载之前林语惊又看了一眼,沈倦还不忘把签名上那个“一个低调的神射手”换了,现在是“随便杀杀就赢了”。
“……”
林语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没见过这么骚的人。
自习课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沈倦。
沈倦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微微低头:“怎么了?”
“你就承认了吧,你肯定不是第一次玩。”林语惊面无表情说。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大大方方承认了:“枪不是第一次玩。”
林语惊想说我就知道!你看你承认了吧!
反应了几秒,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啊?”了一声。
“喜欢玩这个?”沈倦漫不经心说,“喜欢哪天带你去玩真的。”
歪,日。
林语惊脑子闪现两个大字。
她顿时就觉得自己曾经中二时期的,自以为很社会的那些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最严重的也只摸过棍子什么的。
现在沈倦直接把冷兵器上升到热兵器了,我们社会哥就是不一样!!!
沈倦这个“哪天”一竿子可能要支到八百年后了,林语惊隔天就把这事儿忘了,近在眼前的是十一长假过后的月考。
高二开学以来的第一个月考,林语惊本来以为,这个班的人就算再不爱学习,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临时抱佛脚的举动,结果几天观察下来,她发现学习的人好像还是那些,班里中游的学生例如李林之流,只是比之前会稍微认真一点写作业。
十班之所以没有老师愿意带,最后临时拖了从没当过班主任的刘福江是有原因的,虽然说除了竞赛班和一班实验班以外,其他班级并没有按照成绩分班这么一说,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妙不可言的缘,作为理科班里的最后一个班级,整个年级的差生有三分之一都在十班。
这就导致了当刘福江拿了考场座位号名单的时候,林语惊发现,倒数后面三个考场里她们班占了一半人。
所以大家还都挺高兴的,考场里全是自己人,想要做点儿啥这样那样的事儿就更方便了。
虽然林语惊也不明白一个考场里的人水平也都差不多,互相抄能抄出什么花儿来。
李林在倒数第三个考场,看到考场名单的时候他一阵狂喜:“我操,我上学期期末考发挥这么出色的吗?我就说,一般关键性的考试我从来都能超常发挥,大赛型李林选手。”
林语惊:“……”
以前一直读的实验班,回回考试都在第一考场的林语惊选手并不能理解他这种欣喜若狂。
她默默地转过头来,一抬眼又对上沈倦的视线。
沈倦垂着眼,沉默的看着她。
林语惊又看了一眼座位表,月考考场是按照高一最后一场期末考试成绩分的,林语惊没成绩,沈倦是休学回来的,也没有,所以他们俩都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座位蛇形排列,两个人并排最后一排,左右挨着。
林语惊总觉得在他的视线里读出了什么暗示的意思。
“沈同学,”林语惊斟酌着怎么说能显得委婉一点,想了想慢吞吞说道,“考试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儿,它也只是一个查缺补漏的步骤而已,就,还是要拿出自己的真实成绩,这样才能知道哪里不足,你说是不是?”
沈倦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很一言难尽,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在小林老师的帮助下,我觉得你物理至少能拿个四十分的,”林语惊鼓励他,“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就是非得让我用成绩说话是么。
第21章
月考就安排在国庆之后, 最后一节课下课, 所有人都撒了欢儿, 恨不得一路狂奔出校门一猛子就扎进家里去,只有林语惊坐在座位上,悠长, 悠长地叹了口气。
沈倦这个礼拜难得上全了每一节课, 应该说是这人开学以来第一次,一个礼拜一堂课都没旷, 连自习都上满了,下课放学,他背着他空空如也的书包站起来, 坐在桌边儿饶有兴趣看着愁眉苦脸的林语惊:“怎么了?”
“我不想放假, ”林语惊耷拉着眼睛, 叹气道, “我想学习,就不能一直学习么, 学习是多美好的事儿啊。”
“……”
沈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来没见过自觉意识这么超前的高中生。
沈倦看着浑身上下都很丧,从脚底板到头发丝儿都写满了不高兴的少女, 安静了一会儿, 缓声问:“你是想学习, 还是不想回家。”
林语惊再叹:“不想回家。”
“嗯?”沈倦问,“怎么不想回家。”
林语惊第三次叹了口气,刚要说话, 人一顿,安静了几秒,抬起头来去看身边的少年。
沈倦坐在课桌桌边儿上,靠着墙仰着下巴,睫毛低低垂着,手里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把玩。
她最近跟沈倦走得有点太近了。
就近到,她在跟他对话的时候连这种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掉了,这个过程太自然,自然到她都没意识到。
“因为我家住魔仙堡,回家会被抓起来强行练习魔法。”林语惊随口胡扯。
沈倦没说话,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勾唇笑了笑,微微向前倾身,抬手用手里的手机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走了,小同桌。”
林语惊下意识捂了下被他用手机敲过的地方,看着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往教室外走。
林语惊翻了个白眼,低头也开始收拾东西。
走到门口,沈倦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了。”
林语惊抬头:“嗯?”
“我十一都在工作室。”沈倦说。
“啊,”林语惊很茫然,不明白他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就只能接道,“不出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沈倦垂了垂眼,淡道,“无聊的时候可以到我那儿坐坐,我都在。”
“……”
林语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没地方可去的时候可以到我那儿去”。
沈倦这个人,虽然看着每天都吊儿郎当的,对什么事情都不走心,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很细腻的人。林语惊刚刚那一句“不想回家”带了太多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他一定听出来了。
之前在7-11便利店门口的第二次见面林语惊就发现了这点。
这个打起架来非常阴戾凶残的社会哥很有那么一点点很不符合他人设的,藏得很深的原则性小温柔。
比如说,他们两伙人干架,他会不愿意无辜的吃瓜群众——林语惊小朋友被牵扯进来,很自然的帮她挡一挡。
比如说,他会注意到无辜的吃瓜群众的饭团掉了,买一个赔给她。
再比如,他那天吃火锅的时候,一定是看出了她那一点点小小的,对他们的防备和犹豫,所以他扣了她的杯子,帮她拿了可乐。
这种无意识的,细腻的小温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一个人的教养和家教的体现,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一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或者是从小在一个很温柔的、疼爱他的人身边长大。
林语惊将手里整理了一半的书放下,靠坐进椅子里,叹了口气。
“真好,”她小声地自言自语,“有人疼真好。”
班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她自己,整层楼都安安静静的,教学楼外操场上偶尔有零星的几个学生穿过操场,顺着窗口往外能够远远看见高三所在的北楼教室里亮着灯,像是一个个被切割开的小小明亮色块。
空荡荡的教室,空气里带着油墨书香,和一点点寂寞的味道。
上了一整天课,稍微有一点视疲劳,林语惊垂下头揉了下眼睛,低低的呢喃声融化在安静的空气中:“我也想要。”
林语惊这个十一过得也很平静,沈倦虽然说了可以去他工作室坐坐,但是她也没打算真的就去了。
人家忙不忙是不是随口一说还不知道,主要是十一过了就要月考,林语惊第一次在这个学校考试,不知道八中的考试大概是个什么难度,也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假期自己的智商和水平有没有退化,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看了几天书的。
傅明修终于舍得从学校回来了,林语惊放学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人正在客厅沙发里坐着玩手机,听见她回来的声音都没往这边看,脸上堆满了不在乎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显得僵硬。
林语惊看着这人明显不想看自己的样子,在打招呼和不打招呼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顺了他的心意,有点儿眼力价儿,不要有任何对话,就准备上楼去。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对傅明修心情有点复杂。
林语惊一直是一个不惧怕任何恶意或者敌意的人,但是如果这种敌意里突然掺杂了点儿善意的东西,她会有种很没底的不确定感。
结果刚往前走了几步,傅明修突然抬起头来,皱着眉看着她:“你没看见我?”
“……”林语惊说,“看见了。”
傅明修的眉间距都快被他给皱没了:“那你跟没看见似的?”
“……”
林语惊突然觉得关向梅这么多年应该也挺不容易的,她这个儿子生得可真是奇葩,明明长得挺爷们儿,内心戏却丰富得像个小公主。
行吧。
惊爷惯着你。
林语惊打了声招呼,不怎么想跟他一般见识,耐心地问:“哥哥还有什么事儿?”
傅明修看着她,一脸“我有话说”的样子,就这么僵硬了十秒,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林语惊转身就准备上楼,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又被叫住了:“等等。”
“……”
林语惊站在原地磨了一下牙,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
傅明修看着她:“你不要以为我接受你了,也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林语惊看着这人抽风一样都差点没忍住笑了,她由衷地想让他去看看精神科什么的,是不是最近继父带着女儿进门儿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导致他精神出了点儿什么问题。
“什么歪心思?”林语惊问。
“傅家的公司,你们想都别想。”傅明修阴沉着脸。
林语惊笑了。
少女身上还穿着校服,背着个书包又拖了个小箱子,漂亮的狐狸眼笑起来弯弯的,非常讨喜:“哥哥放心,你们家公司我肯定不会想的,我要个公司干什么,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像狗一样,给你,都给你,你负责赚钱,”林语惊指着他,又指指自己,“我负责没钱了就跟你要,毕竟兄妹嘛,还是要互补一点的。”
“……”傅明修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林语惊朝他打了个响指,一蹦一跳哼着小曲儿上楼了。
留下傅明修一个人站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月考那天,林语惊起了个大早。
考试本来是不用到校那么早的,不过刘福江是第一次体验自己班级的第一次正式考试,他心里很激动,激动之余还有点不安,所以他前一天晚上提前在班级群里说,让大家都和平时一个时间到校,他要在考前再给大家讲十分钟的生物。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原本热闹非凡的,充斥着“哎新出的那个游戏你们玩了吗?”“昨天晚上下了,玩了十分钟删了,我晕3d。”“k家是不是出秋冬新款了?”“我看了,撞色撞得贼几把丑”“比赛开始了兄弟,今天异地鸭打日你妹,看不看啊你们。”
——等等反正除了学习以外什么话题都有的班级群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像这个群是一个八百年没人冒一次泡的死群一样。
林语惊当时就挺好奇,到时候周一早上她们班到底能来几个人。
林语惊到学校门口先去食堂买了个早点,她还特地买了两袋豆浆,其中一袋核桃味的,毕竟考试,小林老师非常有师生爱的买给她唯一的学生沈倦,想让他补补脑。
不然物理真考不到四十分可咋整啊,那不是砸她招牌吗?
到教室的时候刘福江正精神饱满的站在讲台前,下面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得过来的人头数,不到十个人的考前辅导现场丝毫没能影响刘福江的积极性,看见林语惊的时候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好,林语惊也来了,同学们,咱们一共九个人,这叫什么啊?这叫小班化教学,这种教学质量是非常高的,你看隔壁十九中,就那个私立贵族学校,人家现在全是小班化授课,效果特别好——”
林语惊:“……”
刘福江大概用了七分钟的时间表扬了一下在座的九位同学的学习积极性,剩下三分钟时间讲了一道生物大题,然后这个小班化教学的精英临时九人组原地解散,众人开始搬开桌椅,准备布置考场。
最后一个考场在一楼,文科班的教室,文科班的教室气氛一进去就跟理科班感觉不太一样,教室后方的黑板报弄得精致漂亮,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和画,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正前方黑板上挂着大大的一副毛笔字,非常潇洒漂亮的字体——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林语惊回忆了一下她们班的黑板报,只有李林用白色的粉笔横过来写的几个大字——春秋请喝菊花茶,清热解毒又败火。
最下面还用黄色的粉笔画了一朵小菊花。
——十四个字和一朵花,占满了整整一张大黑板,让她们班毫无悬念的一举取得了当月年级黑板报大赛倒数第一名的好成绩。
考试这天学校不强制学生穿校服,所以大家基本上都穿自己的衣服来的,在学校的日子里也就只有这种日子能不穿校服,所以大家都放飞自我了,尤其最后一个考场,穿什么来的都有。
林语惊前面的那个女生还穿了个蕾丝网袜,坐下以后长袖外套脱了里面一件小吊带,十月天气已经转凉了,教室里比外面温度要更低一些,阴冷,林语惊她看着都觉得冷。
临近考试前十分钟,沈倦出现在班级门口,乱哄哄的考场安静了一瞬。
林语惊抬起头来,沈倦白卫衣黑牛仔裤,牛仔裤裹着的腿又长又直,连帽的卫衣就是最简单的款,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的一片雪白,和考场里一大堆皮夹克机车服的酷哥们一比,简直是太青春少年了。
但这人的气质就是一点都不少年,穿个如此简单的白卫衣都能穿出点漫不经心的骚来。
林语惊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倦爷最几把屌吧。
大佬不仅在年级里,学校里也是很有排面的人物,他极其自然的接受着一众注目礼,这人考试连支笔都没拿,空着手耷拉着眼皮一脸冷淡的走到最后一排,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冷酷,很符合他校霸的人物形象。
但是林语惊知道,他只是起太早了,现在还有点儿困,人比较迷糊。
平时第一节课他一般会趴在桌上补个觉,但是今天是考试,他没法儿补。
林语惊把那袋加了核桃碎的豆浆递给他,八中食堂卖的豆浆包装都跟吸吸果冻那种似的,盖子有的时候会扭非常紧,林语惊早上喜欢喝豆浆,偶尔扭不开的时候会让沈倦帮她开一下。
于是沈倦就眯着眼接过来,都没怎么看,无比自然的拧开以后无比自然地放在她桌上,然后在旁边坐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最后一个考场的吃瓜群众们:……我日?
林语惊也无比自然的道了声谢,接过来以后吸了两口,吸到了一嘴核桃味,还真有核桃渣。
她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咬着的豆浆从嘴巴里拽出来,转过头来看着他:“我这个是给你买的。”
沈倦也“啊”了一声,声音困倦微哑,往桌上一趴:“那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喝。”
林语惊:“……”
最后一个考场的吃瓜群众们:……我?!?!?日?!?
前排穿蕾丝网袜的女生飞速转过身来低下头,掏出手机啪啪啪打字:【我好像不小心撞见了大佬的奸情。】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修:我,就是那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永远斗不过我那个邪恶势力妹妹的,执着又正义的铠甲勇士。
沈倦:前排这位穿蕾丝网袜的女同学,你很有眼力价儿啊,一会儿去财务那领双倍工资。
第22章
【我, 从初中到高中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了这么多年,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劲爆的考场秀恩爱现场。就咱们学校那个大佬,沈倦你知道吧, 把他同桌打成植物人休学了那个沈倦,现在不是也高二了吗,然后这次考试我们俩一个考场。】
【等会儿,不是差点把他同桌打死吗?】
【?打死和打成植物人有什么区别?但是这个是重点吗?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说话?】
【行,你说。】
【反正就是那个沈倦, 他刚才,给一个女!生!开!豆!浆!】
【……】
【开完那小姐姐喝了两口,说是给!他!买!的!!!】
【……】
【大佬很淡定的说“那放那吧,我等会儿喝。”】
【……】
考场里监考老师还没来,所有人原本都应该抓紧最后的时间准备小抄, 也有些干脆放弃治疗了往那儿一趴开始玩手机,连作弊的意思看起来都不打算有。
蕾丝网袜趁着监考老师没来收手机的最后一段时间跟她的朋友疯狂吐槽:【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那个沈倦, 竟然能找到对象。】
朋友:【人怎么找不到对象,人长辣么帅,辣么辣么帅。】
朋友:【而且拧个豆浆就是奸情了?】
蕾丝网袜:【帅是帅,但是我还是害怕,我怕跟他谈恋爱他一生气直接把我到抡墙上按着揍。】
蕾丝网袜:【你没在现场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大佬那个拧豆浆的动作有多么的自然!!多么的熟练!!就好像他天天拧似的。眼睛都没睁,接过来就拧开了。】
蕾丝网袜:【还要小姐姐放那儿吧他等会儿喝!!!这特么不是间接性接吻吗!】
朋友:【所以, 大佬最后喝了吗?】
蕾丝网袜默默地往后扭了扭身子,林语惊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理沈倦的打算,坐在后面咕咚咕咚喝掉了剩下的核桃豆浆,把空包装袋丢进了教室最后面角落里的垃圾桶里。
蕾丝网袜:“……”
蕾丝网袜默默地转过头来:【没有,这小姐姐太酷了,她把豆浆自己喝完扔掉了。】
朋友:【她是无视了大佬的话喝了豆浆然后给扔了最后还顽强的活下来了吗?那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这个奸情了。】
过了一分钟,朋友甩了一个贴吧帖子的链接过来:【你就这么急切的去发帖子了?】
-
林语惊不知道最后一考场上的腥风血雨已经通过手机这个东西传播到每一个考场中了,也没觉得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有哪里不对劲。
大佬么,接受众人的注视也是理所当然的,林语惊还记得沈倦第一次出现在十班教室门口的时候,整个班瞬间鸦雀无声,那个视觉效果比现在要震撼得多。
她咕咚咕咚把那袋豆浆也喝完了,丢进垃圾桶里发出一声轻响,沈倦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喝光了?”
“嗯?”林语惊,“啊,喝光了啊。”
沈倦:“不是给我的吗?”
“……”
林语惊眼神奇异地看着他:“我喝过了,你还要吗?”
沈倦沉默地看了她五秒,慢吞吞地“啊”了一声,直起身来靠进椅子里坐。
他拧着眉看着桌角缓了一会儿神,人看起来才算是清醒了。
考试预备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走进考场,收手机,催促考生把包都放在前面。
林语惊从书包里抽了两支笔出来,把包放到前面讲台上,回来本来想给沈倦一支的,结果拿着支笔侧过头来,还没等开口。
沈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身子缓慢、缓慢地往左边倾了倾,从牛仔裤口袋里抽了支笔出来,捏在手里转了两圈,又往后靠了靠,不紧不慢地从卫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空白的,折了两折的演算纸。
“……”
是个狠人。
考试的科目顺序都是按照高考的顺序来的,只不过时间上倒是要比高考紧凑一点,上午语文数学,下午文理综和英语,每科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林语惊从来没感受过最后一个考场的考试秩序,这次也算是长了见识,教室里甚至连写字的声音都不怎么有,监考老师一个坐在前面讲台上玩手机,另一个倒是很像模像样的到处一圈一圈的转,只不过看起来人也很放空。
第一科考语文,坐在前面的有一半倒是在奋笔疾书的写着,看起来是还想挣扎一下,后面很多干脆就选择放弃治疗了,林语惊看着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一个哥们儿唰唰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用三十秒的时间填完了所有的选择题,然后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下笔行云流水,动作大开大合非常豪迈,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难。
八中的月考题难度中规中矩,比起以前在附中的时候还是差一些,林语惊做题很快,全部答完以后也懒得检查,这些题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她放下笔,身子往后靠了靠,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倦。
沈倦垂着头,正在不紧不慢地写作文,已经写了一半,林语惊一眼扫过去,看见了他填的密密麻麻的试卷。
林语惊扬了扬眉。
本来以为他跟程轶一样,是考试也懒得写那么多字的类型。
林语惊发小三个人里,陆嘉珩是成绩正经还不错的,程轶则满足了他这个年龄段差生身上的所有条件,如果说他现在在八中,那么后排这些个穿着铆钉皮夹克躺在桌上睡觉的大哥里一定有他一个。
这人是能少写一个字绝对不会多写,别的科目还好,一般看到语文试卷上这种大面积的空白,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会多写一个,经常语文作文写个题目就算完了,敷衍都懒得敷衍。
附中管得挺严,有次被班主任学科老师加上年级主任轮流炮轰训了一顿以后,程轶终于开始写作文了。
他写对话。
“今天你吃了吗?”
“我吃了。”
“吃的什么?”
“吃的还挺好。”
——写一句话,换一行,写一句话,换一行,如此一来,一张空白的作文纸很快就到了八百字的杠。
林语惊当时想说我能有你这么机智的朋友可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
考试答完了可以提前交卷,林语惊觉得交了卷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还不能呆在考场了,干脆没交,就趴在桌上睡觉。
上午最后一科数学答完,她一抬头,看见沈倦果然暴露出真面目来了。
这人卷子放在桌子上,上面横着一支笔,手揣在卫衣口袋,往后仰着吊儿郎当坐在椅子里,铁皮腿儿的椅子前面两根悬空,只后面两根着地,跟随着他的动作慢悠悠地一晃一晃的。
林语惊就生出了那么点儿,想要踢上一脚的冲动。
有点想看看校霸一屁股摔在地上什么样儿。
但是为了生命安全,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监考老师过来收了卷子,沈倦走得很快,起身就往前走了,林语惊坐在那里整理了一下桌子,把笔和演算纸放在一起,刚起身准备到前面去拿书包,书桌上落下一片阴影。
林语惊抬起头来。
沈倦拎着她书包放在桌子上,靠着桌边站着:“一起吃个饭?”
林语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沈倦一般中午都会跟他高三的那几个以前的同学,何松南他们一起吃,林语惊第一次收到同桌的午餐邀请,有点受宠若惊。
她想了想,认真地问:“你忘记带钱了吗?”
“……”
“带了,”沈倦长出了口气,“不用你请,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这口气叹得很有内涵,林语惊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忽然想起少年之前说过的那句“我收得不多,赚个生活费”。
林语惊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忍心,一个靠纹身赚生活费也要读书的,暑假打群架之余还不忘了补作业的,平时一节课不听依然坚持着把试卷填满的,看起来不是那么很富裕的校霸,自己还要他请客吃饭。
学习态度多积极端正啊!
人考试还带笔呢!还带演算纸!!!
“不用,我请你吧,”林语惊连忙说,她把笔和纸塞进书包里站起来,拉上书包拉链,“你想吃什么?”
沈倦挑着眉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拒绝,移开视线往外走:“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吧。”
林语惊这段时间差不多也把学校附近的这些小饭馆吃得差不多了,哪家味道好哪家味道一般,哪家很干净哪家一吃完马上拉肚子她都差不多一清二楚,第一次请同桌吃饭,她想表达一点诚意出来。
两个人一边出了考场往外走,林语惊一边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炒河粉还有旁边那家牛肉面的店就算了,不太干净,火锅烧烤味道有点大,而且时间来不及,你吃炒菜吗?”
“嗯,”沈倦看起来心情挺好,唇角略弯了弯,人懒洋洋的:“你随便,我都可以。”
确定了炒菜,两个人出了校门,林语惊也点了点头,抬起眼来:“那——”
她顿了顿,话音忽然停下了。
校门口正对面街道上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孟伟国的爱车,特地从帝都带到这边来的。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站在车边,面部棱角轮廓深刻而英俊,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看起来十分年轻,气质却沉稳出众,和他周围的高中生小屁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少女生从旁边过去,回头频频打量,然后又凑到一堆小声的笑。
校门口很拥挤,全都是刚考完试或者下课的学生在挤着往外跑,林语惊站在原地忽然不动,后面的人不耐烦,推了她一下:“走不走啊!”
沈倦抬了抬手,虚虚悬在她背后,侧头往后扫了一眼。
后面那人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对上他的视线以后整个人缩了一下,蜷着手指缩回手来。
林语惊忽然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回走。
但是后面人太多,她的去路完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不耐烦的皱了下眉,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沉闷的,压抑的烦躁,她忽然转过头来:“改天吧,今天先不吃了。”
沈倦抬了抬眼:“嗯?”
“今天就算了,”林语惊说,“改天我请你,你想吃什么都行,行吧?”
沈倦挑着眉:“不行。”
林语惊深吸了口气:“我今天不想吃饭了,我想回寝室复习,下午考理综,我没有把握,我改天请你吃好吃的,不会赖账的。”
沈倦直勾勾的看着她,漆黑的眼浓得像墨:“今天就是今天。”
林语惊差点想打人了,她不知道这个平时非常有眼力价儿,多余的问题绝对不多问她一个的人今天为什么这么难缠。
校门口的人已经出去得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在往外走,两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还是个传说都带着血腥气息的校霸,就比较惹眼。
林语惊往对面瞥了一眼,孟伟国人靠着车站,已经往她这边看过来了。
她唰地转过身来背对着校门,一把抓过沈倦胸口的卫衣布料猛地往下一扯,沈倦猝不及防,被她拉得上半身压下来,脊背微弓,两个人瞬间拉近了距离,脑门儿差点撞到一起。
他微微睁了睁眼,有些错愕。
“沈同学,行行好。”林语惊放轻了嗓子,嘴唇就悬在他脸侧,距离太近,沈倦甚至能看清她睫毛轻轻抖一下。
她动作明明凶得像是要打架,声音却是软的,压得低。
像是在服软,或者求饶:“求你了。”
“……”
操。
作者有话要说:
倦爷:千言万语汇做一声——操。
骂人是不对的,小朋友们别学倦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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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bianji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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